第86章(2 / 2)

“你累不累?要不要换一个姿势?”何御问道。

“没事。”洛九音转脸冲他笑了一下。

正好一集播放完毕,开始放结束曲。

休息室小小的,铁架床也小小的,白色的被子堆得很满。片尾曲的女声温柔哀伤。

何御感叹道:“好久没这么看过剧了。像回到大学似的。”

“你大学的时候也和其他人一起这样看过电视剧吗?”洛九音问道。

“差不多吧,那时候是上|床下桌的宿舍,电脑放桌上,我和舍友拖了椅子挤在一个桌子前面看。你呢?”何御说道。

“我……”洛九音声音很轻,他突然犹豫了。

他现在这个身份做了很全的背景经历,可是不知怎么的,他并不想在这一点上欺骗何御。也许……就像他当初做这个普通人身份时,也没有换一个假名字。

“我以前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洛九音低声说道。

何御想起洛九音那一身的阴煞和锁命的银锁,脆皮厨子的成长经历估计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他对洛九音露出一个极阳光的笑脸:“没关系啊,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经历。”

洛九音沉默了片刻,温柔地笑了:“好啊。”

他又说了一个谎言。

片尾曲结束了。两人继续看剧。

何御拖动进度条跳过片头。

剧还是挺好看的,但何御有点犯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身边有一个热源?或者是被子铺得太舒服了。

按理说他这么准的生物钟不该犯困的。可是思维已经像泡在热水中的玩偶,变得软钝沉重。何御想不动其它的事了,他靠在软软的被子上,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眨不动,很快呼吸就变得悠长。

洛九音逐渐缓慢地调小了声音,让电视剧只剩一点小小的背景音。

被子堆叠的靠背不太契合睡觉的姿势,何御歪着脑袋,身体渐渐往侧边滑。洛九音感觉肩上一沉,何御的头靠了上来,他僵住不敢动了。

电视剧还在播放着,洛九音完全没有看。他极缓慢地向后挪了一点,又坐高了一点,调了一个枕起来更好的位置。

照进休息室的阳光渐渐偏移着,他们的衣服上散发着同款洗衣液干净清爽的香气。电视剧一集又一集地往下播,里面的人物或悲或喜,情节起伏、众生百态,却不如耳边轻浅的呼吸声更清晰,像一片羽毛,轻轻滑着耳朵。

时间好像变得很慢,又好像很快。

洛九音想不由自主地起很久很久之前,久到足足过去二十七年零一百二十八天。

那时候他们已经从罔山中走出来。

他们是初春的时候走出罔山的,走出罔山的那一天,荒草遍地的山野里,开了一朵鲜红的野月季。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何御口中的“花”。

罔山中也有红色。但这些红色都不一样。野月季的红色上,有一种他那时还不能理解的,叫做“生命力”的东西。

在走出罔山之前,他只在何御身上见过那种红。

罔山里锋利的碎石乱枝很多,何御把外套给了他,又把里面衣服的袖子撕下来给他当袜子。裸|露出来的手臂皮肤没有防护,经常就会被擦伤。

洛九音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很好奇。

何御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小臂,才发现那里受伤了。划得有一点深,血液从伤口里流出来,颜色有点发暗。那是洛九音第一次见到这种具有生命力的红。

“啊,一点小伤口,没事。”何御习惯性地对洛九音絮叨,擡起胳膊含住伤口吮了吮,“舔舔就好了。”

何御一直带着洛九音在罔山里寻找出口,遇到怪物就小心躲藏,但总有躲不过去的时候。

有一次,他们和一只野狼正面撞上了。

都说遇到饿狼是最可怕的。饿狼的肚子是瘪的。

他们遇到这只野狼更可怕。它的肚子是空的。

字面意义上,野狼的肋骨露出来,没有肚皮,露出空荡荡的腹腔,里面没有内脏,只有灰白色的骨和灰红色的肉。

灰败的肌肉像是饥饿一样蠕动着,粘稠的口水从锋利的齿间滴落。

何御怕得要命。他浑身肌肉都紧张到僵硬,却还是把洛九音拽到了自己身后,他用手中的粗树枝指着野狼挥舞。

“你快走!不要背对它!”何御的声音在发抖。

洛九音不明白什么是恐惧,不明白何御为什么会恐惧,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让自己走。

他那时才诞生没多久,而罔山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没有意义。他遇到了来自外面的何御,何御身上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好奇。

何御一直在努力教他,而洛九音学会了模仿。

洛九音站在何御身后,看见何御用树枝做出驱赶野狼的动作,于是也学着他做出驱赶的动作。

那可怖的怪物立刻收起了利齿,退缩着逃走了。

何御松了一口气,拉着洛九音跑回山洞。

“那个怪物好可怕。”何御的脸色很白,紧紧抓着洛九音的手臂,“它的肚子是空的,但它为什么还能动?”

洛九音在看他的手。何御的手背上有一道划伤,正在淌着血。

洛九音想起何御上一次说的话、做的事。

他说这叫伤口。

何御还在絮絮地对洛九音说那怪物,忽然见他拉起自己的手。

洛九音含住了那个伤口。

洛哥:可是欺骗小孩子不好。

咱们店谁最会撒谎?

糖醋排骨的一百零八种做法

多年之后,灵事局整理档案,发现了何御和洛九音最初的注册资料:

菜鸡1号:铜面

菜鸡2号:七分协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