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怎么做?”林寺轻声问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又带了一点乖,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不适,还是他刻意做出来的模样。
声线也和平时不太一样。原本好似乍暖还寒之时,虽然清冷,又带着种种希望。
可如今,又像是深秋的肃杀之时,落叶试探着想要留在树梢上,却无法抵挡寒风的摧残,终将要不甘心的落下,即便是心有所依恋,却又无可奈何。
程又又慢慢走近,擡手调节了灯光,让房间多了一点光明。
她这才发现,林寺的眼下还有点泛青,似乎是整夜都没有睡好,状态看起来有点憔悴。
可他的皮肤却极好,甚至比她的还好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这些爱豆,被公司要求严加皮肤管理。
心里这样想着,手上继续着动作,从药箱里拿出一张便捷式消毒湿巾,反复擦拭着耳温枪,犹豫了一下,又撕开一张,动作轻柔的擦拭了他的耳边。
刻意压住了呼吸,不敢用太多力气,与其说是消毒,则更像是轻描淡写地一扫而过。
待收回了手,把消毒湿巾卷起来,丢在垃圾桶里,又站在床头位置,自上而下地看着林寺,“你躺好就行。”
林寺轻声“嗯”了一声,果真保持着原本的动作,安静地侧躺着。
程又又半伏下身子,垂下头,靠近他。手捏着耳温枪的把手,试探着把探头放进他的耳朵。
可终究是帮别人测体温,她又不够熟练,直接把探头放进去,又怕会触碰到耳膜。
程又又怔怔地看着他的耳朵轮廓,突然觉得,她原本认定的,极其简单的小事情,真做起来,竟比她想象中的要难太多。
她并不知道,躺在床上的林寺,比她还要艰难。
程又又的头发很长,虽然今天扎起了马尾,可低头的时候,马尾会自后方垂落,发梢会一点点扫在他的脸上。
他甚至来不及擡手,把她的头发拨过去。
只能感受着她的发梢,一次次扫过他的鼻梁、嘴唇、和眼睛。还带着一种清新的白茶味,不是上一次的橙花。
甚至,她是半俯下身子的,距离极近,偶尔她动作时,会触碰到他。
带着少女独有的温度。
林寺的眼眸闪过一丝不耐,终于,还是他先无法保持镇定,低哑地说了一句,“先等等。”
程又又呼出一口气,飞快地擡起头,又收回手,满心以为林寺会自觉的接过这个重担,再还她自由。
林寺却向床中间移动了半分,又腾出一只手,在床边拍了拍。
程又又:“嗯?”
“你坐这里。”
“哦。”程又又随着他的意思坐下。
林寺的目光停在她的脸上,又慢慢转移到她肩膀上垂落的发丝,轻叹一声,“能把头发扎上去吗?”
“头发怎么了?”程又又不解地看过去,有点迷惑。
虽然他是个病号,她是过来照顾他的,但总不能因为他是病号,她就必须要听话,还要跟着他的意思再做个发型。
又不是过来给他看的。
当然,这些话她也只能放在心中吐槽,面上依然保持着打工人的敬业。
“你的发梢会扫到我的脸。”
林寺又用手指模拟着她的发丝,给她做演示,“你知道的,头发扫在脸上的时候,有点疼,还有点痒。”
这下原本的碎碎念,又消失殆尽了。
勉强也能算是她的问题,程又又认命的把耳温枪放下,又一把取下头绳,叼在嘴里。
在林寺诧异的目光中,火速把头发缠绕了几圈,又从口中取下发绳,扎好了一个丸子头。
“这下行了吧?”
“嗯,比刚才好多了。”
实在懒得揣测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心里只惦记着,赶快给他测体温,万一这人真的烧糊涂了,还要想办法给他送到医院。
惦记着这件事,再次行动已没有了方才的尴尬和别扭。满脑子只剩下了“我现在算是半个医生,而他只是个患者,我必须要敬业”的想法,用手轻轻捏住林寺的耳垂,然后把探头放了进去。
等了个三秒钟,便有了结果。
程又又看着液晶屏幕上的37度9,微微皱眉。
这个数字,当然是偏高,但也不能算太高,依着她的性格,能吃药就不想去打针,也不知道林寺要怎么样。
程又又顺势拿过一张消毒湿巾给耳温枪消毒,又把东西收回了药箱,这才想起要观察一下林寺的状况。
他的脸色依然苍白,方才的红晕却慢慢晕染开来,面积逐渐扩散,现在就连他的耳朵上,也染上了绯红,带着一点粉嫩又透着些许的橘色。
“烧得这么厉害啊。”程又又低声感叹。
她很少会出现这种状况,她发烧时,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头晕,面色只会过分苍白,一般不会有这样大片的红晕。
林寺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过是37度9,吃了药就好了。”
程又又低着头,从药箱里翻出了几种药,细细看着说明书,选出了最合适的,递了过去。
可就在林寺准备接过的时候,她又收回了手。
“不对,也有可能是这个体温计太久没用,测出来的温度不准,兴许你已经38度多了。”
她说得不假,确实有些在意这一点。
林寺只是顺势坐了起来,靠在靠垫上,略略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
程又又不死心地从包里翻出一面小镜子,递给他。
“你看,你的脸都红成这个鬼样子了,现在连耳朵和脖子都红了,哪会是37度多的样子。”
林寺的表情一僵,方才的云淡风轻早已消失不见,程又又竟然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懊恼。
随即,又见林寺赌气一般地把镜子塞回她的手中。
“没事,相信你的体温计,我只是过敏。”
见他态度坚决,她又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在心里暗骂一句,身体是他自己的,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
把药给了他,正准备去给他倒水,又突然想起他还没吃早餐,空腹吃药很是伤胃,只得又转过头,按住了林寺的手。
“怎么了?”
“你还没吃早饭吧,直接吃药对身体不好。”
林色的眉头轻蹙,又迅速舒展开,依然是那幅满不在乎的样子。
“没事。”
程又又过去作为程家长孙女,经常照顾程家小辈,那几个上幼儿园的孩子,总是不听话,住在程家老宅的那段日子,除了程又又,没有一个人管住熊孩子。
那时候,小家伙们吃药也是这个样子,一波三折,别人的好心劝告也不当回事。
程又又瞬间燃起了那股敬业负责精神,按住林寺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行,今天林导把你交给我了,我会对你负责,你要听我的,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吃。”
僵持了许久。
程又又紧紧盯着林寺的双眸,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惊愕,又慢慢融化,变成了平时的样子。
“好,我都听你的。”
程又又顿时心满意足。
这一回合,是她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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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敬业地对对胜利。
大概是掏耳朵的那种姿势——
不敢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