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2)

异兽捕捉指南 洇梦 3981 字 5个月前

第60章

“但是!我后来是自愿成为容器的!”

廖佳音手握鳞片,气势汹汹大喝一声,风驰电掣之间,鳞片边缘已经快要扎到钟音头皮。

她脸上的笑兴奋又歹毒,看那模样是信誓旦旦绝对能伤到人。

围观群众下意识发出大大小小的惊呼声,钟音却岿然不动,硬生生用头接了这次攻击。

“啪!”

结果坚硬鳞片像是撞击到什么钢板上一样,发出断裂声响,瞬间对折成一半。

一半深深扎入廖佳音掌心,一半直接摔到了地上。

这个瞬间是尴尬的,所有动作都因为疑惑与不相信而慢了起来,围观群众正在满地找下巴,而廖佳音则非常迟钝地眨了眨眼。

不是,连根头发丝都没削断啊?

泳池边边残风卷过,钟音撩了撩乱掉的头发,重新将低马尾整理好后,舒舒畅畅开了尊口,打破沉寂。

“原来的蠃鱼鳞片坚硬程度堪比铁皮,现在看来实验成果也不怎么样。”

“……..”声音响起,廖佳音意识回拢,鲜血淋漓的手掌好像在嘲笑她让她赶紧认清现实。

临了这秒,廖佳音才忽然记起那个很少和自己相处的爸爸,偶尔提起钟音时,他的表情永远是惊惧与惶恐的,他总说别被钟音发现不然就完了这种话,小时候总是觉得好笑,不过是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怕的,可这一刻…..她稍微理解了那么一点。

爹的,头皮都硬得不得了,这谁不怕啊!

难以置信的眸光疯狂震颤,看了会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转而看向镇定自如的女人。

钟音察觉到她目光,冲她微微一笑。

“还有什么招式都使来看看,让我见见世面。”

她还以为实验品有什么牛气哄哄的地方,结果就是丑了点,灵种大了点,血脉杂了点。

“不过如此。”

钟音笑着重复这四个字。

听到这句,廖佳音还真就不信邪了。

她怒气冲冲反驳:“你也敢嘲笑我!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吗?你知道我成长到现在有多么不容易吗?你凭什么嘲笑我!!”

幽绿色眼猛然一竖,不管不顾手上伤痛,张开满是鱼鳞的嘴怒喷一口气。

钟音离她很近,将她口腔里一排排的尖牙看得一清二楚,但她的攻击不是用牙咬合什么,而是凝聚在喉咙中心的一团碧绿液体。

那团液体像有生命那般,被吐出来后在半空中疯狂蠕动,所过之处腥臭难闻,仿佛几百条腐烂的咸鱼堆积在一起,冲着她脸就砸了下来。

由于颜色太绿了,几乎像浓痰一样绿到发黄,所有人都觉得这玩意也许比浓硫酸还可怕。

可不可怕钟音不在乎,她只是脸色僵了僵。

讲实话,她性子顽劣桀骜,跟人战斗时最喜欢等对方百出奇招,然后一招制敌,为的就是看他们最后露出那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惊诧表情。

但是,她真的非常厌恶恶心吧啦的招式。

譬如,这口老痰。

廖佳音还在那边疯狂大笑:“哈哈哈,我幼年误食神经性毒素后将它融在身体里,这毒连最硬的金属都能溶解,我就不信你还能笑出来!”

沉默在空气中弥漫,钟音宕下去的唇角终于抿成一条直线。

而那液体在廖佳音越来越小的笑声中,黏在了空气里,就那样凭空停留在钟音面前,再无法前进一分一毫。

廖佳音:“!!”

钟音忍无可忍站起身,手臂径直越过液体,直接攥住廖佳音的肩膀,然后用自己的头,用尽十足的力气狠狠撞向她额头。

“谁告诉你我是金属做的?还有,你嘴巴真的太臭了!”

她钟音每一寸骨肉、每一根筋脉,都是所有异兽的骨头血肉磨碎凝练而来。

她不怕毒,也不怕任何坚硬的玩意。

她本身就是世界上最坚固的东西,难道她以为自己跟她一样是个脏东西?

她也配!

“砰!”

闷响过后,廖佳音七窍喷出鲜血,摁住凹陷下去的头骨摔倒在地,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嚎叫声。

钟音居高临下凝视着她的惨状,一脚踩住她黏腻滑溜的鱼尾。

“为什么我要知道你有多惨?为什么我要知道你的经历?你在我眼里就是一只杂种人鱼而已,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所有人都要可怜你?我就是要嘲笑你。”

她不理解,也不屑去理解。

廖佳音被当成试验品固然可怜,可惜的是,这关她什么事?

她偏要嘲笑她丑陋难看。

物以类聚这个词放在她和朝星门身上十分贴合,后者心思肮脏龌龊,前者自卑自怜生出怨念,两者简直臭味相投。

这几番下来,廖佳音身上没了块好肉,现在尾巴还被死死踩住,动都没法动。

她只感觉自己喉咙也像是被人活活攥住那般,窒息感越演越烈,想要继续反驳,却听到钟音冷声开问。

“朝星门到底在做什么,你又为什么要针对周岩。”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完完全全挫败的廖佳音悔恨莫及,掌心下额头凹陷一大块,脑子迷糊也坚持不说。

她用充满愤怒的眸光与钟音对视。

“我记得他们都叫你审判者,如果人间有什么超出道德底线的事你就会出手,现在他们拿我做实验你为什么不去教训他们,反而来对付我?你不是正义的神剑吗?为什么一点都不愿意给予我仁慈!”

廖佳音心里是恨的。

她恨那座纠缠前半生的方方正正小屋,恨那些身穿白大褂自诩科研人员的科学家,恨虚伪做作、口口声声说都是为了新纪元的老蠃鱼,更恨总是温柔抚着她头发要她好好长大的那个变态。

她也不想出生,也不想用这种面貌出现在别人面前。

她也是个小女孩,换算到人类年龄她也才二十一岁,渴望关注渴望正常人生,渴望穿漂亮的裙子和羞羞答答的恋爱,渴望像喜欢的明星一样在舞台上闪闪发光。

为过这种生活,她拼了命达到所有指标,忍受无穷无尽的返回实验,终于获得可以外出机会。

可等她好不容易当上明星,偏偏跑出来一个钟音!

廖佳音崩溃大吼,绿油油的眼睛里漫出泪水和不甘:“你这么牛,为什么不去一剑劈了那个实验室,我们在遭受折磨的时候你在哪,现在又凭什么跳出来当正义人士!”

说完,她扭头看向沉默的工作人员们。

“她就是这么虚伪,你们为什么不去指责她?她是神剑啊你们知道吗?她一直在天上看着人生百态,你们遭遇的每一个苦难、每一个挫折她都看在眼里,她无动于衷并且津津乐道,你们应该像我一样厌恶她,而不是站在这里看戏!”

“这世界很大,有很多你们不知道的东西,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昆仑山里藏着无数仙人,他们对人间袖手旁观,早就放弃了这里,却偏偏要和我们争抢少之又少的灵气和地盘,而她钟音就代表着暴政,她是站在峰顶的人,我知道她经常一言不合就杀人!我们普通人应该站起来推翻她,推翻那些本来就该消失的仙人!这里是我们的家园!”

神剑嚒……众人在字里行间揪到了关键词,无法控制视线挪向钟音。

这意思是……她是神仙之上的神剑?

抑扬顿挫的呼吸声中,钟音神色冷淡,视若无睹,只是仔细回味着廖佳音的话。

廖佳音好像对于自己的处境很迷乱,可怜自己的同时厌恶朝星门,又忍不住将一切怪罪到环境因素。

她希望有人拯救自己,最终却因为绝望也变成了黑暗。

半晌,她稍稍松脚,改为轻踹廖佳音小腿示意她朝自己看来。

钟音难得不愤怒,仅仅想冷笑。

真的很烦一直听到为什么和凭什么这两个词。

她没有反驳她的话,而是说起以前见到的事情。

“在场所有都是华夏人,他们上面的祖祖辈辈经历过无数战争,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一直在观察人间百态,我曾亲眼所见百年前的数场战争,他们的祖辈比你还要可怜,因为国家运势不好导致资源短缺技术落后,可他们却愿意用肉体和生命堆叠出一条新的路,每十个献身国家的人其中就有一个人落入敌军手里,他们要比你惨的多,但他们背脊从来没有弯下来过。”

“我见到的刚烈女人,为了家庭与村民忍辱负重,怨过环境与国家,却从没有产生过与敌人同流合污的龌龊思想。我见过的铁血男儿,为了保家卫国奋勇前进,他们何尝不恨,但从没有为了活着去向敌人委曲求全。”

“华夏是我的主地盘,每一个子民的血性我都记在心里,他们大部分都是有思想、有坚持的人,而像你这样的人以前被称为汉奸或者叛国者,你恨朝星门拿你做实验,刚知道时我也挺怜悯你,但你为什么不反抗?”

钟音面不改色迈出一步,重新蹲下,指尖戳在她肚皮上。

“你这张肚子里,吃了多少人你心里没数?隔着老远我都能闻到血腥味,你自己脊梁骨断了,你怪我没来救你?”

简直是笑话。

先不说她窥探人间程度有限,朝星门隐在暗处搞事她也是才知道,去哪里知道他们在搞实验。

身为试验品的确很悲惨,可她有这怨恨的功夫干嘛不韬光养晦毁了那里,干嘛不宁死不从?

归根结底不就是她怕死,又因为心里那一丢丢良知而产生怨恨,最终选择助纣为虐。

廖佳音是个可怜人,但绝不是好东西。

而且……钟音讥讽一笑:“既然有你这个零号容器,我想那所谓的实验室里试验品也不少吧?我不信你没见过反抗的试验品。”

人之所以称为人,与动物最大的差别就是有思想。

一个人的思想是歪的,那就是歪的。

就像社会上某些天生的恶种,他们其实是没有血性和骨头的,在那些人眼中只有自己,你可怜他/她处境给予金钱帮助,正常人会觉得你是个好人,而他们会觉得你肯定是瞧不起自己,在炫耀你的财富。

这就是最根本区别。

假如她一早就知道这事后杀进去把她救出来,钟音绝对相信她第一句话肯定就是:你为什么这么晚才来,你知道我过的多惨吗。

“怎么不说话?被我戳中痛点了?”

见廖佳音眼神僵起来,钟音头一回这么有耐心等着,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话来。

其实廖佳音的心早已溃败不已,因为她在这番话里想起了那个同样被关在观察室里的女人。

那是提供她人类基因的妈,只是她好像很少会记起来,对她仅有的印象大概是由于她这个试验品的成功,那女人便被不停拉去和异兽配种,可隔三岔五她总能看见明明奄奄一息的她会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挣脱束缚,朝着铁门奔去,好像推开那扇门就能看见希望。

一次又一次奔赴自由,一次又一次被白大褂拖回去。

小小年纪的她其实是被震撼过的,也不是没见过那些比她丑一千倍的残次品愚蠢地开启逃脱计划,可后来她只觉得好笑。

那座固若金汤的实验室里头都是恶魔,谁都逃不出去,所以她不逃,她想要借用他们的手段一起开启新纪元,获得真正的自由。

那才是真正的自由。

她有什么错?她只是想获得自由!

难堪让廖佳音脸色微变,深藏在心里的梦想却让她弯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