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

讯息挺简单，几个字：【感冒好了？】

上一次聊天还是白瑶感冒在家，她简短的那个“嗯”字。

练舞中途休息，她穿着舞鞋，握着手机从置物柜上拿过保温杯，杯子里是早上打好的温水。

感冒拖了一周有余才好，嘱咐白音寄的衣服终于姗姗来迟，不仅如此，她在网上订购的衣服也到了，畏寒的她又抽了一天傍晚，在店里购置了几件衣服，衣柜倏地塞得满满的，让她在那一刻，有了种充实感。

打开保温杯，喝了口水，温热的白开水顺着喉咙滑入胃里，暖暖的，她腾出视线挪到屏幕上，在聊天窗口输入：【好了。】

那头信息回得很快：【最近很忙吗？】

白瑶把打开的保温杯搁在置物架上，盘腿坐在地上，背轻倚在置物柜上，舞房有地暖，暖气也打得足，到处都是暖烘烘的，从四周涌过来，严严实实地包裹住她，脸颊熏得微红，热气从衣领往脸上冲。

她掀了掀衣领，钻进去的依旧是暖风，并没有降低温度，额头上有了层薄汗。

【还好，就正常。】

她身旁走进个人，轻拍了她肩一下，她目光错开屏幕仰头，看到李思慕俯视着她。

白瑶表情没什么变化，只说：“怎么了？”

李思慕有些窘，吐了吐舌头：“你没被吓到啊。”

她跟着席地而坐，坐在白瑶身边。

白瑶瞥摁亮手机屏幕，没有显示信息通知，把手机搁在一旁。

休息的时候，周围零零散散坐着不少人，大家喜欢聚着圈，讨论各自喜欢的事物，也有人拿住手机横看视频，总归大家都是欢喜的。

“你那点力气，能吓到谁。”白瑶双手环抱住膝盖，低声道。

李思慕坐在她身旁，默了半晌，不说话。

白瑶不懂李思慕接近她的原因，她从她身上感觉不到恶意。

沉默了许久，李思慕像是做好了准备，才对白瑶开口：“你以前，是我一直追随的对象。”

白瑶错愕，午后的阳光从窗子里偷渡进来，照在桌子上的绿萝上，拉出一条不短不长的斜带，周围依旧热闹。

李思慕嘴角噙着笑，乌亮的眼睛里满是欣喜，毫无戒心地看着她，“你别不相信，是真的。”她眼里有光芒，那道光明明在翻涌，却又莫名的平静，她侧目看着白瑶，似乎想起了过去的往事，“我其实资质不好，甚至有老师劝我不适合走这条路，可是我可能比较倔，我不想放弃，我想着，总有一天我能站在聚光灯下，我和你参加过一次比赛，你可能不记得了。”

白瑶回想了很久，咬住唇，那时候的她，确实不会记得，她没法开口，只能做一个沉默的倾听者。

李思慕不在意这些，继续说道，“我被淘汰得很快，可每场比赛，我还是会去看，我想知道，我到底差在哪里，决赛的时候，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你上台的时候，像一朵绽放娇艳的红玫瑰，浑身散发生机，就好像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好都被你占有，我是羡慕你的，我的目光没有办法不随着你而动。”

李思慕眼里盛满柔情，“周围的人都说你是‘技巧怪物’，靠的是天赋，我也信了，我安慰自己，原来我差的只是那一点点天赋，可是比赛散去，你重新站在那个空旷的舞台，台下空无一人，你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了很久，然后你把那支舞又跳了一遍，我才知道，你靠的不止是天赋，还有对完美的追求，以及热爱和野心。”

白瑶想起李思慕说得哪一次了，那次她的表演不算完美，有一个失误的动作，算得上瑕疵，不少人应该都能看出，不过瑕不掩瑜，她最后还是捧回了冠军的奖状。

实至名归吗？

她当时并不觉得。

等到人都散了，她一个人又重新站在了台上。

她以为台下没有人，用另一种心境跳了一舞，她当时只觉得自己被什么束缚住，无法挣脱。

后来她才知道，当时的她，太在乎别人的看法了。

她一直不被人理解，而她偏偏渴望的就是这一点。

这让她成了一个矛盾体。

而现在，她与自己和解了。

“我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哦！”白瑶调笑道。

从过去到现在，她一直都不是完美的，过去的她追求这份完美，把自己逼得太狠了，而现在她接受了自己的不完美，而且承认了这一点。

“我知道，”李思慕跟着笑道，“人无完人，我现在也很优秀。”她语气里满是对自己的自信，“所以，一起努力吧，我会一直把你视作前辈，也会把你视为竞争对手，所以你往前走吧，不要让我太快追上你，这样我会很没有成就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