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2 / 2)

“那便摘了他的官帽子,回家种地去吧。”

“户部侍郎记下,明年庄稼丰收之际,须得派人去他家,查验这一年的种地情况。”

户部左右侍郎应下,自有侍卫把这人扛猪一样送回家去。

苏源:“......”

论杀人诛心,还得是您。

金銮殿上重又恢复平静,孔次辅出列:“陛下可否详说扶桑国和......毒害天薯和弑君的事儿?”

就这么简单几句话,真叫人听得心里跟猫挠似的,迫不及待想要了解内情。

弘明帝不想再提宋氏,眼神一扫,落在好大儿的身上:“朕早前已全权将此事交由太子调查,具体细节太子也当知晓。”

说着微微一笑:“太子,你来跟诸位爱卿说一说。”

了解全部内情的赵澹:“......”

这是亲爹这是亲爹这是亲爹。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赵澹极力抑制住抽搐的嘴角,迈出一步:“微臣遵旨。”

然后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挑拣着说了一遍。

事关帝王的绿帽,赵澹全程不露丝毫,讲完了整个故事。

孔次辅脸上尽是一言难尽,讥笑道:“什么仙女转世,这是老臣活了几十年听过的最可笑的笑话。”

林璋举手提问:“仙女转世的传闻在扶桑传得沸沸扬扬,为何京中没有一丝风声?”

“当然是既有狼子野心,又担心我朝察觉,当真是好算计!”

孔次辅素来头铁,连弘明帝都敢呛声,直言不讳地问:“敢问陛下,这件事五郡王可有参与?”

提及赵洋,弘明帝胃里翻涌着吃了什么脏东西的恶心感,声音冷硬:“他整日里神志不清,连吃饭都成问题,是宋氏与扶桑国合谋所为,与他无关。”

太医给赵洋下的软骨散可不是闹着玩的,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与废人无异。

况且在弘明帝看来,赵洋还没那偷天换日的本事。

孔次辅听出陛下语气不虞,识趣地没再追问,只忿忿表示:“扶桑可恨,陛下定要取下扶桑王的首级,以慰藉那数百人的在天之灵。”

弘明帝积攒了满肚子的火气,当然要尽数发泄在扶桑国身上了。

故而一挥袖,口吻温厚:“朕说了没用,还得看众将士们的。”

这年头武将出头本就不易,闻言胸口拍得邦邦响,直呼“陛下放心”。

苏源看着豪气万千的武官,眼底浮现笑痕。

接下来几天,这些人估计要为主将之位斗成乌眼鸡了。

总之,发兵攻打扶桑国一事就这么定下了。

朝堂上不宜商讨详细章程,临公公一甩拂尘,细声唱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几息之后,有官员出列启奏。

乍一看,金銮殿上的气氛甚是平和,好似先前剑拔弩张的场景只是幻觉。

可没人会忘记,那位作得一手好死,成功把自己作回家种地的户部官员。

更不会忘记,远靖伯是如何的铜唇铁舌,将人斥得硬生生吐出两汪血。

早朝结束后,弘明帝点了兵部尚书等几位老臣,在宫人的簇拥下呼啦啦离开。

下一秒,众人各自议论开来。

话题皆围绕扶桑国展开。

安庆府痘疹,琼州府红土,以及顶着仙女身份的宋氏。

行走间,苏源只听得一句:“幸亏宋氏死了,否则待来日扶桑国起兵,总有那些个愚昧之人听之信之,一呼百应加入其中。”

苏源淡淡一哂,不以为然。

宋氏是否真的死了,还得打个问号。

以苏源对弘明帝的了解,在一切尚未查明之前,他断不会轻易鸩杀了宋氏。

正当思绪流转,耳畔突然炸起一声:“伯爷好口才,今日本王算是领教了。”

阴阳怪气的,莫名透着股酸味。

苏源循声望去,不远处禹王负手而立,撇着嘴瞅着他。

苏源一时搞不懂这位的意图,微笑着行了一礼:“王爷谬赞,微臣只是见不得有人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偷生怕死。”

禹王噎了下,心道苏源这厮说话怎么跟太子一样,总让他无话可回。

“远靖伯可能没注意,你跟人唇枪舌剑的时候,王大人孔大人都赞许地瞧着你呢。”

苏源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沉默一瞬,宛若滚刀肉上身:“唔......两位大人许是赞同微臣的话罢?”

禹王喉咙一哽,瞪了眼苏源,一甩袖子离开了。

苏源:“???”

真好好一王爷,可惜长了张嘴。

围观全程的赵澹憋笑憋得艰难,掐着手指才堪堪忍住。

原本他是想跟苏源说一下皇庄上牛痘试验的进展,又见苏源身边有人,只好作罢,乘轿撵往东宫去。

明日是赵澹嫡次子的生辰,按往年惯例,太子妃会在东宫办一场生辰宴。

他们夫妻俩还有三个孩子热热闹闹吃顿饭,偶尔父皇母后也会过去。

赵澹清楚亲爹心情不妙,打算借嫡次子的生辰宴让老爷子高兴高兴。

如此一来,生辰宴的安排必须慎之又慎,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好家伙,承珩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苏源刚一气走了禹王,唐胤就拉着方东凑上前。

他俩都是五品官,只正五品、从五品的差别。

按靖朝律法,他们都是有资格上朝的,只是站的位置排在最后边,远到连陛下的脸都看不清。

但不妨碍他们目睹全程。

方东内敛笑着,一拍苏源的胳膊:“我方才还听见,有位御史大人跟同僚嘀咕,说有时间要向你取取经,是怎么练就出这样好的口才。”

直把人怼得吐血晕厥,苏源可是本朝第一人。

苏源老脸一红:“我当时气急了,你俩凑什么热闹。”

他为靖朝做了这么多,绝不能容忍外敌窥伺。

那户部官员也是倒霉,正好撞到他的枪口上,苏源不逮着他一顿怼,难消心头之怒。

“而且我说的不对吗,那群人只管着自个儿跟前的三分地,自私自利,不骂醒他们,真以为谁都会捧着他们呢。”

苏源理直气壮极了,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被主和派一位官员听个正着。

登时又羞又恼,怒瞪着苏源:“你!”

正准备跟苏源大战三百回合,忽而想起对方的身份,显然不是他招惹得起的,张一半的嘴又闭上了。

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假装无事发生,头也不回地走了。

正摩拳擦掌的苏源:“......”

两旁自发承担起辅助重任的唐胤和方东:“......”

就这?

三人有些失望,相视一笑了之。

这时,唐胤戳戳苏源,捅捅方东:“话说昨晚我到底怎么了,嘴巴破了皮不说,后腰也多了一块淤青,碰一下就疼。”

苏源和方东极为默契地选择隐下真相。

苏源神色诧异:“不知道诶,你问过嫂子了吗?”

唐胤点头:“她说是我喝醉后磕到了桌角。”

方东佯作沉吟状:“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唐胤从未想过两个至交好友会骗自己,当下便信了,龇牙咧嘴地说:“回去我得搓一遍药酒,可疼了嘶——”

苏源轻咳一声,姑且将这当做口无遮拦的代价。

三人并肩走了一段宫道,于岔路口分别,各自点卯去了。

当天下午,弘明帝就点了一位年逾知命之年,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老将担任征讨扶桑国的十万大军的主将。

副将共三人,皆是正值壮年,领兵打仗的一把好手。

武将的竞争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四人领了圣旨,各自出宫准备去了。

苏源听了一耳朵,默默祝福这些将士平安归来,继续投入到公务之中。

随着番商入境,顺来集市出现越来越多的舶来品。

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他们见着样式精美的舶来品,那叫一个爱不释手。

一时间,舶来品风靡整个京城。

富商们看出舶来品所带来的巨大利益,争相与番商合作。

几日下来,船舶司收到厚厚一摞的契书。

这还不是全部。

据说外地有不少富商正往京城来,都奔着跟番商做生意去的。

苏源手持印章,戳一下油印,再戳一下契书。

如此重复以往,枯燥乏味,又乐在其中。

傍晚下值,一路上不少百姓都在谈论靖朝即将出兵征讨扶桑国的事情。

靖朝是占理的一方,弘明帝压根没隐瞒扶桑国对他,对安庆府百姓的所作所为。

陛下是真龙天子,他们敬仰的存在。

受害者和他们同为老百姓,有一就有二,说不定下一批受害者就是他们。

综上,扶桑国完全激起了民愤。

苏家马车所经之处,百姓无不在怒骂扶桑国。

苏源眉梢轻挑,可见舆论的力量是巨大的。

闭目养神时,苏源忽然想到《庶子官途》的原剧情,即他的第一世。

已知原书中赵澹英年早逝,是赵进登基为帝,坐拥江山。

赵进登基后,会不会发现扶桑国的密谋?

苏源觉得,凭赵进脖子上那空空如也的玩意儿,绝对觉察不到。

那么问题来了。

第一世里,扶桑国是否大军北进,攻打靖朝?

新政中途折戟,被梁盛父子推上皇位的赵进又非明君,内忧外患之下,靖朝又将遭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