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月国是靖朝周边的一个小国,人口不过几百万,是最早一批给靖朝上贡的国家,弘明帝对它感官很是不错。
正是这样的南月国,派出上百名探子,隐姓埋名潜伏在靖朝。
或刺探机密,或伺机而动。
这几年,苏源太过惹眼,引起了这些探子的注意。
可惜苏源太过警惕,这两年不论他们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渗透到他的身边。
伺候的下人要经过多次排查,确认身份清白后才会带回苏家。
造船处更是被苏源和王一舟圈成一只铁桶,就算侥幸以匠人的身份混进去,也只是负责边边角角的打杂的活计,根本接触不到核心事务。
眼看着苏源又造出司南,广泛应用于军中,南月国可算坐不住了,派出南十三这张王牌。
南十三在杭州府潜伏六年,不论身手还是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在南月国的计划中,南十三先要获得苏慧兰的好感与信任,借宋和璧嫁进苏家多年只生了个女儿为由,挑拨婆媳俩的关系。
婆媳之间出现矛盾,世间男子大多会站在亲娘那边。
只要稍加运作,让苏源休了宋和璧,南十三再趁虚而入,一举嫁进苏家。
等到那时,诸如司南这样的好东西还不是应有尽有?
他们算好每一步,却漏算了人心。
他们低估了苏源对婚姻的忠诚,以及苏慧兰对宋和璧和元宵的喜爱。
南十三几次隐晦地挑拨,苏慧兰感觉到不对劲,就把这事告诉了苏源。
苏源暗中部署,让苏慧兰“无意间”透露将要回京的消息,来一招请君入瓮。
南月国的计划才刚开始,就胎死腹中。
“要杀要剐随意,怪只怪我放松了警惕,低估了那死老太婆。”
“再满口污言秽语,本官不介意再一次卸了你的下巴。”
苏源的恐吓效果极好,南十三憋屈地住了嘴。
笔尖在纸面上落下两个黑点,苏源总览全篇,确保供词无一疏漏,将其放置一旁。
又取来另一张,掀起眼帘:“把潜伏在靖朝的暗探,还有联络据点通通说出来,如有隐瞒,你应知道本官的手段。”
南十三瞳孔骤缩,呼吸愈发粗重。
被苏源步步紧逼,威胁恐吓,道出计划的全部内容已是极限。
现在他竟还想要暗探的名单,简直是得寸进尺,痴人说梦!
不如坦然赴死,保住她的那些同伴们。
有朝一日南月国大军攻入靖朝,也算是为她报仇了。
南十三怀着一腔奋勇,趁苏源不注意,狠狠一咬舌头。
痛觉通过中枢神经传到大脑,想象中的英勇就义并没有到来。
她被狱卒卸了下巴,唾液和着血沫从嘴角流出,只能“嗬嗬”叫唤。
“敬酒不喝喝罚酒,真当本官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苏源言语讥诮,“来人,给我卸了她那层假皮。”
一刻钟后,狱卒将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放进托盘里,又在苏源的吩咐下取来一面铜镜。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南十三意识到什么,死死闭着眼,浑身不住颤抖。
然而反抗无效,她被狱卒强行扒开眼皮,眼珠直面铜镜。
铜镜里,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南十三濒临崩溃的边缘,凄厉地尖叫着。
所谓易容,并非像某些电视剧里那样,直接往脸上复上一层假面,就能变成另一个人。
在这里,易容需要付出非常沉重的代价。
光是将面皮固定在脸上的几种混合在一起的药水,就会对皮肤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六年,足以毁掉一张脸。
苏源没什么圣母心,更遑论是觊觎他所在国土的奸细。
他没让狱卒直接上刑,选择攻心,也是看在南十三是个女子,不太方便而已。
南十三的嘶吼还在继续,聒噪得紧,苏源直接让人捂住她的嘴。
低缓的语调带着蛊惑,循循善诱道:“你所守护的主子为了一己之欲把你害成这样,你为何还要继续为他卖命?”
说完这句话,刑室内一片死寂。
许久之后,南十三从喉咙里发出“嗬嗬”两声。
朱知府左等右等,等得花都谢了,也没等到苏源出来。
思及苏源让人挑断那女子脚筋的狠厉,他心里没底。
苏大人他......不会把人搞死吧?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苏源找了过来。
“南十三已经招了,还望大人与我一同拟份折子,向陛下阐明情况。”
知府作为一地父母官,管辖区域内出现别国暗探,朱知府自是责无旁贷。
“下官不了解具体情况,不若大人您来写,事后下官盖个章就成。”
苏源并未推拒,执笔好一阵龙飞凤舞,末了盖上工部左侍郎的印章。
朱知府紧随其后,完事后觑了眼苏源的神色:“不知大人如何发现她不对劲的?”
苏源拭去指尖的墨迹,淡然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纵使起初南十三将“男女有别,理应避嫌”写在脸上,近几次有意无意地从他面前经过,似不经意间露出的脖颈、小臂,是个人能看出点猫腻。
尤其是苏慧兰向他打过小报告后,苏源更是认定南十三别有所图。
他可不觉得明知对方有妻有女,还做出那等举止的会是什么良家女子。
审问过后,心里的猜测总算落实。
“事不宜迟,赶紧将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去京城。”
和折子一同进京的,还有南月国在靖朝的暗探名单,以及分布全国各地的据点位置。
至于南十三,先让她在牢狱中老实待着,回头交由陛下处置。
再有南十三和南月国其他探子的联络,苏源打算委托京城来的侍卫。
能钓出一个是一个。
交代朱知府看好南十三,苏源又把自己关在屋里,继续捣鼓指南针。
如此过了两日,行李收拾完毕,造船处大多数人启程回京,留小部分人在杭州府,日常维护远靖舟。
临行前,王先生主动请缨,留在杭州府分处。
“我妻早已不在人世,儿女也已成家立业,再无甚牵挂,不如留在这里,替你们守着远靖舟。”
苏源面露动容,没等他由衷称赞,王一舟先他一步抱住王先生,熊掌拍上对方的后背。
于他而言,拥抱+拍背是表达感情的最佳方式。
殊不知,王先生年岁已高,受不起这一掌,瞬时白了脸。
这一幕看得苏源脑仁儿生疼,紧忙把两人分开:“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作甚。”
王一舟也注意到王先生的不适,讪讪缩回手,一脸歉意:“对不住啊先生,我方才过于激动......”
王先生摆摆手,挤出一抹笑:“我很好,你们且去吧。”
在王先生的目送下,苏源带着家眷及行李,顺着车队离开杭州府。
只需一月有余,便可抵达京城。
这边苏源赶着回京主持船舶司的大局,那边密折一路八百里加,跑死两匹马,总算在第三日傍晚踏着夕阳进入皇宫,呈到弘明帝御案之上。
彼时弘明帝正跟太子商议政事,见是杭州府的密折,还是八百里加急,便擡手打住太子的话头。
“澹儿你等会,容朕看过密折再说。”
太子着一身月白色常服,衬得他整个人温润如玉,颇具储君风范。
他放下手中毛笔,眉眼含笑:“是,父皇。”
几息之后,御书房传出噼里啪啦的动静,紧跟着是陛下的怒喝。
“荒谬!可恶!放肆!”
陛下勃然盛怒,将手边的东西一股脑挥到地上,宫人们跟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扑通跪地,大气不敢出。
太子赵澹不知密折内容,亦不敢妄自揣测,只能起身行礼:“父皇息怒,还望保重龙体。”
在爱子的劝慰下,弘明帝勉强抑制住怒火,面无表情地将密折递给赵澹。
赵澹一目十行地看完,心底掀起一阵滔天巨浪。
他不敢迟疑,掷地有声道:“儿臣恳请父皇暗中派人前往各地,绞杀南月国暗探,拔除据点!”
弘明帝重又坐回去,抚了抚胸口,重重喘了口气:“朕准了,此事就交由澹儿你去办,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帝王威势席卷着杀意扑面而来,赵澹屏住呼吸,视线落在地面上:“儿臣遵旨。”
弘明帝将名单交给赵澹,神色疲乏:“尽早出发,一切以自身安全为先。”
明明已是而立之年,听到这番话,赵澹还是眼眶微红:“是,父皇也要保重龙体才是。”
弘明帝嗯了声,放赵澹离开。
之后的一个月,靖朝各地看似平静和谐,私底下却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有名单在手,南月国暗探逃无可逃,大部分被当场格杀,只留下几个身份举足轻重的暗探,秘密押送进京。
全国共三十二个据点,已被拔除三十个。
赵澹每次都打得暗探猝不及防,那些资料甚至还没来得及销毁,就被嘎了喉咙。
等苏源一行人抵达京城,赵澹共格杀了一百二十七名暗探。
有那么几只小虾米趁乱逃逸,尚在追捕之中。
直到这时,朝臣们才知道赵澹离京是去做什么的。
早朝上,弘明帝提及南月国暗探,除了表扬赵澹,更是对苏源夸了又夸。
朝臣们:“......”
苏大人,你还有什么惊喜是咱们不知道的?
怎么什么事都有你?!
苏源:微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