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2 / 2)

宋竟遥面上震惊未褪:“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从楼上跳下来?”

苏源含糊说:“临时出了点状况,我正要去找人。”

宋竟遥走近,隐约闻见甜腻的脂粉香,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苏源,心底有了几分猜测,末了又觉得荒谬。

“既然如此,那你赶紧去吧,可别耽搁了时间。”

苏源颔首示意,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贴身小厮停好马车过来,发现自家公子正仰头盯着八品阁二楼的某个窗户怔怔出神:“公子?”

宋竟遥收回视线,一捋宽袖:“走吧。”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八品阁,直接要了个雅间。

宋竟遥犹豫了下,吩咐小厮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小厮不知就里,但还是站到了门口,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跑进来告诉自家主子。

门内,宋竟遥掏出一本册子,翻开到第某页,絮絮叨叨说着:“小阿和都十八了,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得赶紧给她找个温柔体贴的夫君,也好堵住那些个七姑六婆的嘴。”

倒不是他嫌弃妹妹久不嫁人,相反的,他和夫人还有爹娘都巴不得小阿和多留两年。

只是人言可畏。

去年还好些,今年就有些多嘴多舌的人在背后道小阿和的是非。

说小阿和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难不成还想嫁进皇家。

宋竟遥当即表示,我呸!

当初诚王几次三番暗示,想让小阿和当继妃,他们家愣是装傻没答应,又怎会舍得她嫁到吃人的皇家。

也幸好去年六月陛下给诚王赐了婚,小阿和才逃过一劫。

想远了......

宋竟遥拉回思绪,继续看名册上的信息。

这上头是他让人打听的本届进士的相关信息。

当然,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并非动用手段的那种。

这上头三百个人名,已有十好几个后面做了红色标记。

代表目前为止比较满意的。

新科状元郎首当其冲,这些人里他对苏源最为满意。

宋竟遥慢悠悠喝着茶,等剩下一百来人看完,他再差人去打听更为详尽的信息。

最好是家境简单,没有恶毒婆婆蛮横小姑的。

思及此,老大哥宋竟遥长叹一口气。

为了小阿和的婚事,他可真是操碎了心。

一百来人很快看完,宋竟遥心里有了数,把名册揣进怀中,打算趁机去斜对面的雅间瞧上一瞧。

挑几个顺眼的,小阿和可能感兴趣的,查明后再把消息递给远在松江府的妹妹。

屁股刚离椅子,就听到一声惊呼:“你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怎能在此行茍且之事?!”

音量极高,宋竟遥估摸着整个二楼的客人都能听见。

正想着,贴身小厮溜进来:“公子,对面的客房好像出事了!”

宋竟遥大步走出雅间,趴在栏杆上,遥遥望着斜对面的客房。

客房门口站了好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以及听到动静陆续围上来的客人。

宋竟遥不用想就知道,那几个书生是新科进士。

一旁的小厮踮着脚看热闹,竖起耳朵的同时不忘给主子转播当前情况:“好像是一位进士在客房里跟人......这样那样了。”

宋竟遥回想之前在八品阁后巷看到的一幕,悄然比对,发现被人撞开的那间客房,正对应着苏源跳下去的那间。

宋竟遥:“......”

到底是未来妹夫的最佳人选,宋竟遥也想看看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当即丢下小厮走了上前。

房门半遮半掩,空气里有股腥膻味,男女欢.好之声时高时低,叫人面红耳赤。

为首的细长眼进士以袖掩面,痛声指责:“苏状元,我以为你喝醉酒睡着了,才将你送到此处,你怎能......怎能如此放浪形骸!”

“苏状元?”

“这里头的人是苏状元?”

“不是说今天有不少进士来八品阁吃饭吗,门口这群人很明显就是,他们都说了,那肯定就是苏状元了。”

“没想到啊,那苏状元长得人模狗样,竟然在酒楼与人茍且,当真是急不可耐了?”

“哈哈哈年轻人嘛,喝了点酒难免把持不住,我就是好奇,跟他那啥的人到底是谁。”

“万一是好人家的姑娘那可就惨喽,苏状元能被打断腿。”

“断什么断,人再不济也是个状元,官老爷,这姑娘能当官太太,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进士老爷,你们别光在门口干站着啊,赶紧把苏状元叫醒,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张剑颇为踟蹰:“可是苏状元他在......我们扰了他的兴致,又该如何是好?”

宋竟遥斜倚在墙上,看着那小子装模作样,扯唇讥笑。

真当有心人看不出他那副嘚瑟劲儿?

一旁,岳坚和周修沉默不语,有种被苏源的完美人设诈骗的荒谬感。

岳坚生平最厌管不住下.半.身的人,苏源这般行径,让他怒不可遏,无视张剑的满篇废话,一脚踢开房门,闯了进去。

进士们多少顾及苏源的身份,一瞬的动摇后还是选择隔岸观火,退到了一旁。

岳坚前脚进去,后脚就有好事者趁机跟上,一连十数人,阵仗不小。

张剑急得跳脚,扯着同伴的袖子:“这可是苏状元,可绝不能让别人看到他......”

“不能看到什么?”

清润温和的嗓音于人群外响起,像是带着特殊的魔力,瞬间引来众人的注意。

张剑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下意识看过去,失态地惊叫一声:“苏源?!”

“苏源?”

“苏状元好像就叫苏源吧?”

“苏状元在外面,那里头的人又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这是吃瓜跑错瓜田了?

“里头的人?”苏源一脸茫然,“发生了何事?”

上前一步,好似闻到了什么,涨红着脸连连后退:“这这这......简直有伤风化!”

宋竟遥噗嗤笑了。

忍不住,根本忍不住!

再看张剑,僵硬得宛如一尊雕像。

苏源这边话音刚落,屋里就传出一声黄鹂般的尖叫:“你们是谁?好端端为何闯入我的房间?”

岳坚紧随其后:“我们还想问你呢,你是谁?你又是谁?苏状元呢?”

“这人我认得,他是郭大人家的嫡长子,叫郭连云!”

苏源瞳孔放大,满脸震惊:“怎会如此?!”

“还有,我不过出去透个气,这屋子里怎么又有了旁人,还做出如此不耻之事?”

张剑扭过脖子,恍惚间苏源好像听到了“咔嚓咔嚓”的音效。

“苏状元你刚才说,你出去透气了?”

苏源点头,理所当然道:“我之前喝了点酒,喉咙有些不适,就想着趴一会儿,醒醒酒,没想到张兄如此热忱,主动将我送到了客房。”

说着,苏源上前一步,亲切地握住张剑的手:“虽然我略有些醉了,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张兄一路扶我过来,我都记在心里,分毫不敢忘。”

张剑面皮抽动,最简单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苏源的手钳着他的手腕,像是捕捉猎物的毒蛇,将他狠狠缠住。

窒息感如同潮水般袭来,张剑衣摆底下的双腿打着摆子,惊恐完全侵占了他的大脑。

“原来是这样,那咱们是误会苏状元了。”

“里头那个姓郭的也太过分了,都不问客房里有没有人,就带着女人进去瞎搞,真是好不要脸!”

“苏状元果然是个知道感恩的好人,这么件小事都千恩万谢的。”

“是呢,不愧是当状元的人。”

苏源一脸热切,眼底却沁着寒冰:“张兄你怎么不说话?我到现在都非常感动,真是万分感谢张兄!”

苏源感动,但是张剑不敢动。

他怎么也没想到,苏源竟识破了他们的计划,还反将了一军。

跟慕蝶睡觉的人成了郭连云,苏源半点损失都无,还得了个知感恩的好名声。

惊慌失措时,苏源突然撒手,摇着头说:“不可能的,思源清正端直,绝不会做这种事,肯定是里面的人认错了。”

他一边说一边跨进门槛:“不行,我得进去看一眼,到底是谁冒充思源,坏他的名誉!”

苏源的动作迅疾如风,张剑一个不慎,就让他溜了进去。

得知客房里的人不是苏源,进士们全都松了口气,松江书院的学生们尤甚。

听苏源如此说,也都义愤填膺:“郭兄再君子不过,绝不会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我倒要看看里头那人是方是扁,怎么着也不能让郭兄背了这口锅!”

说罢一窝蜂涌进屋里。

张剑眼前一黑,要不是扶着墙,估计得晕死过去。

拐角处,宋竟遥扶着栏杆,一手捂着肚子,快要笑岔气。

不时有人看向这边,表情一言难尽,这人怕不是疯了。

小厮恨不得把脑袋埋进旁边的盆栽里,低声提醒:“公子,这里是酒楼,您收着点。”

宋竟遥压根收不住。

他今儿只是单纯来相看未来妹夫的,谁曾想竟看了这么一出大戏。

简直一个字,绝!

这边宋竟遥打算回去把这事儿告诉叔公,那边屋里,岳坚并几个路人见苏源出现,自觉闪到一旁。

苏源口中念念有词:“我倒要看看,你个李鬼又是如何假扮李逵,抹黑思源兄的!”

“哗啦——”

苏源长臂一扬,扒拉开了帷帐。

熏香味夹杂着不可言说的味道,令人作呕。

女子整个人躲在被子里,只能瞧见一缕黑发。

浑身不着一物的男子捂着下头,冷不丁和苏源对视。

苏源大惊失色:“思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