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2 / 2)

天若有情[刑侦] Asti 2889 字 5个月前

他酒意也醒了大半,转过投去看车内,一顿,“奇怪,盛夏里不在这辆车上吗?”

中计了。

这就是个幌子。

陈不周脸色沉下,转身就走,身上的白衬衣已经湿透了,声音却比潮湿的衬衣更沉冷:“图迩,你留下来看他,我开车回红港。”

图迩站在雨里,惊魂未定道:“哥?!”

图迩喝完了酒,自己都站不稳,走路歪歪扭扭的,哪能想到他哥会这样毫不留情毫不犹豫地抛下他就走?

而且——图迩提高声音,非常委屈地大喊:

“陈不周!你开的那辆布加迪是妈妈给我新买的生日礼物!你撞坏了!!”

陈不周连头也不回。

那辆被撞了一下,但是尚且“坚挺”的布加迪嗖的一下一个转身,逆着刚才来的方向疾驰而去,融入了噬人夜色之中。

遥远的几条大道之后,似乎有一道视线一直注视着那个方向,像是等待着什么似的。一辆并不高调的黑色大G慢慢摇下车窗,坐在后排的那人唇角似乎浮现出一个上扬的弧度。

空气中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像是一个简短有力、嚣张含笑的回应:

“那么陈警官,Catchifyou.”

距离炸/弹爆/炸仅剩最后一分钟。

盛夏里静静地看了一眼炸/弹的倒计时。

59S。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一连串急切的跑步声在楼道里响起。

盛夏里似乎隐约听见了脚步声,却不太确定那是谁的,但她觉得这大概不会是陈不周的。

因为陈不周从来不会这么走路。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已经大概清楚陈不周是个泰山崩于前仍面不改色的性子——他不会这样跑步的。

她在三楼,如果现在向她跑来的人是来救她的,也要在一二楼一一看过了,才能找到她。

可是只剩下最后50秒了。

已经来不及了。

陈不周跑的很快,他没在楼下看见任何一辆车,这附近的废弃楼他都已经一栋栋翻遍了,眼前这栋烂尾楼明显是最后一栋。

盛夏里大概就在里面。

以那个人的心思,走之前肯定会留下什么。

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他猜,这栋楼里有炸/弹。

噔噔噔噔噔,楼道里自低到高开始回荡起凌乱的毫无节奏的脚步声,陈不周跑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几乎发挥了从业以来最强悍的短跑实力。

一楼什么也没有,他看完就匆匆跑向二楼。

陈不周还没走入二楼房间,就听见天花板上传来一阵猛烈的毫无章法的撞击声,就像是敲响了某种含有暗示性含义的警钟。

就像是故意造出这么大的动静,想要告诫来人危险。

密闭的房间内。

盛夏里砰的一下往地上砸,她拼命地用身上的木椅去撞击地面,砰砰砰砰,哪怕自己身上被撞出了淤青,痛得她额头发汗,她还是没有停下来。

发出声音不是为了吸引人,而是想劝人快逃。

盛夏里清楚地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多添上一条命。

盛夏里被堵死嘴,没法求救,更没法说话。

她扭头再看了一眼炸/弹的爆/炸时间。

就只剩下最后二十秒了。

听见这么激烈的撞击声,那个人没有逃走,反而直冲冲地朝着关押盛夏里的这个房间而来。

脚步声越近,盛夏里心跳越快。

“砰砰砰——”门外响起三声木/仓响,有人正在连续射击,希望借此打断门锁链条。

陈不周一直持着木/仓,这会甚至没有分心关注周围,房间门口上了一把锁他只能掏木/仓射击。

第一木/仓,纹丝不动。

第二木/仓,锁链微微开裂。

第三木/仓,哗啦一下,锁链断裂并掉落在地面上。

他猛地一推,门终于推开一丝间隙。

门砰的一下撞开,一道缝隙突兀地出现。

世界好像一下子亮了起来。

明明是夜晚,她却觉得尤其、尤其的亮。

右手还持着木/仓的英俊警官立刻推开门,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电光石火的那一眼。

陈不周那被大雨淋湿过的漆黑眼瞳澄亮得惊人,辽阔而深远,黑色的发丝被水浸湿后颜色更深了,被他全数随意地往后一撩,他一身湿透的白色衬衫搭配黑色西裤,像是从上世纪九十年代老电影里走出的港风男星。

他湿漉漉的,让盛夏里想起清晨树林里的松针,被露水浸湿着却不减锋芒,带着一股冲击感极强的锐气。

陈不周砰的一下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盛夏里仓皇苍白的一张脸,她发丝从来没有这么凌乱过,整个人灰扑扑的,衬得脸色更加白皙。

那双澄亮的冷清的,充满少年气的杏眼里,此刻满是破碎的震惊,像是迅速灰败下去的花。

盛夏里什么都来不及想。

她只知道,陈不周不该来的!

还没等盛夏里提醒,陈不周就先一步发现了那颗炸/弹。

但是已经迟了。

炸/弹计时器上显示的倒计时时间,已经是最后的五秒,陈不周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就开始飞快地给盛夏里拆手腕、脚腕上的绳索。

五、四、三……

最后的几秒钟内,陈不周只来得及给盛夏里解完手腕上的绳索,他来不及拽她,只整个人纵身一跃,用自己的身体将盛夏里挡在了身下。

惊天动地的那一刹那,被陈不周压在身下的盛夏里什么也感受不到。

她能看见的只有陈不周的白色衬衣,湿漉漉,潮湿的雨水似乎从他的衬衣逐渐滴在她的衣裙上,盛夏里忽然想起,他没外套是因为他把自己的那件黑色外套给她了。

盛夏里清晰地听见炸/弹倒计时的跳动声,一下一下,跳得很快很清晰,却来不及她的心跳声大。

两个人紧急贴在一起,陈不周略微撑着一些,几乎是将盛夏里整个人护在了身下,两颗心脏紧紧地相拥,心跳声乱成一团,被揉碎掺进了同一段曲谱之中。

她才十九岁,严格来算其实还只是个少年人,即便再冷静再内敛再骄傲地克制自己,感情还是压制不住的。

大概少年人的情动总在刹那间匆匆来临。

即便是覆于雨水的微弱山火,湿漉漉却仍在燃烧,潮湿地、殷红殷红地炽热厮磨着。

烧到塞途荆棘尽数枯死,然后寸草不生。

她的一滴眼泪啪嗒一下打在地上。

像是雨水滴在了屋内。

盛夏里从来不在人前落泪,她是宁可将一切都吞咽进肚子里,也不让其他人看见自己一丝狼狈的性格。

可这一刻,眼泪就像压抑在胸口的石头。

她的每一滴眼泪都压抑了很久,才倔强地落下。

原来真的会有人不顾一切护住别人。

她忽然觉得,有的人不需要没有那身金甲圣衣和七彩祥云,他也是英雄,不止是她一个人的盖世英雄,更是被救下来的所有人的英雄。

三、二、一——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