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筹码
◎头纱女的想法◎
宋寡妇出门的时候,头纱女正在屋子里点着煤油灯，看一本话本传奇。
一个健硕的男守卫站在她身边，表情恭敬,却不畏惧，等了一会儿见头纱女不说话，于是主动开口道：“小姐----下一步怎么办？”
头纱女眼皮不擡：“你说呢？”
实话实说，这个女子若是寻常去看,样貌并不出众。但唯有独坐灯下看书之时,才别有一番韵味。
她到底是个才女,不是个美女。
男守卫皱眉：“要我说,不如直接去找那穷途客栈,有什么事问清楚就
好。”
“你去找他，他们便理你？”头纱女擡头看他，一脸天真。
“可是----事无头绪，如此这般绕着圈查来查去----还不如直截了当----”男守卫说完，又觉不好意思,“自然，这只是我的愚见。”
头纱女终于合上了手里的书，道：“我今天下午无聊，去逛了逛这个云土国,没想到居然买了到这本书，你猜,这书花了我多少钱？”
男守卫不知,也拒绝去猜。
“二十文！”头纱女道，“这价格快赶上大行王朝的时候了。”
“小姐的意思是----”
“天下大乱,最值钱的是馒头,最不值钱的是书。”头纱女道,“我们这一路，绕来绕去走了多少城池？唯独这云土国能买到书，而且价格不便宜的，这说明了什么？”
男守卫略一思索：“说明这云土国百姓过得不错？”
“孺子可教！”头纱女笑道，“一个人无论在什么境况之下，总归是先要吃饱肚子，然后才会去看书的。这里一本书能卖二十文，说明有人愿意花二十文来买它。老百姓愿意花十个馒头的钱买一本书，说明他压根不差那十个馒头，反证到，这里的百姓属实过得不错。”
（头纱女想不到的是，云土国的书价之所以这么贵，大半是被那林秀才擡起来的）
“这一路这么多城池，虽然大多数百姓都是生不如死油尽灯枯之兆，但也有那几个是过得不错的，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你还是不善于观察。”头纱女摇头道，“是，的确有不少城池在这乱世也能维持，甚至有那安居乐业之所，可是你有没有发现，但凡是那百姓过得不错的城池，城主都是那昔日大行王朝的官员，或是那昔日城主县令，或是镇守一方的将军。乱世一来，他们有了些机遇，恰手里有兵，稳住了一座城，身份也从那大行王朝的官员变成了一城之主，实质并没有改变。但你有没有见过，有哪个土匪进了城，做了城主，把一个城管理得很好，百姓安居乐业的？”
守卫一愣，细想了想，确实没有。
“远的不说，就说我们刚刚离开的平州城。”头纱女继续道，“那城主已然是个聪明的土匪了，可是他是怎么管理百姓的？先是自己把那百姓搜刮一顿，然后自己原先的土匪兄弟们一个个都变成了平州城的大户，对百姓极尽欺压之能事，所以才出现了周风之事。你看那城里百姓，个个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天都会饿死人，窝头都吃不到，哪里会有闲钱买书？长此以往，他这个城主之位是坐不稳的，不说有外敌，就是城内百姓，终有一天也会忍无可忍，把他推翻。你之前跟我说，这云土国黄太子是什么来头？”
“很小的一股义军。”守卫道，“那黄太子不识什么字，能占据这个云土国，也不过是运气而已。”
“对啊！就这么一个人，居然能把这云土国治理得这么好？”头纱女笑道，“今日进城之时，我就看见那城门口张贴了两张巨大的布告。下午无事，我特地去看了看那两张大布告，你猜是什么？”
守卫还是不猜，他知道眼前此女说话喜欢卖关子，每次让他猜都是根本猜不到的事儿，所以他索性不猜。
“一张大布告，是云土国新出的律法。”头纱女道，“我仔细看了看，律法一百三十四大条，五百六十八小条，一桩桩一件件，逻辑通顺且没有矛盾之处。那土匪城主黄太子手下，不过是几个粗壮武夫而已，谁能整出如此这般详尽细实的律法？”
守卫怔住了，果然小姐就是小姐，如此细心。
“另一张大布告更让我惊讶。”头纱女道，“上面写着外来者新到这云土国的优待策略。农民举家搬迁来，一家三口给两亩地，一间屋子，免一年地租房租；木工瓦工来，给屋子给活，按日结钱；商贩来给屋子给小车；当兵的来给军饷给吃喝------这是真正的长治久安之道。一座城，人多了，百姓活得安稳踏实了，他这个城主才能安稳地坐下去。反过来说，让他如此发展一年，百姓们对他放心，一年到期，他便开始收税，到时候的赋税有多少？百姓有余粮余钱去支撑他，他就有更多的士兵更多的实力去占据更多城池了。这不是普通土匪涸泽而渔的做法，不是这个黄太子能想出来的。”
“您是说----是那穷途客栈？”守卫明白了。
“这件事我们查了大半年，动用了多少手段势力，一步步查到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穷途客栈，如今来看，你对他们的了解有多少？”头纱女反问。
“财力武力皆深不见底。”守卫道，“据调查，他们当初买这间客栈，花了足足三千两黄金。还有两件事，一是他们曾经为一个穷百姓出头，一举拿出了十颗夜明珠。二是他们为了治疗一个毫无关系之人的凤涎疮，给出了一株千年灵芝，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武力方面，当初恶贯满盈的绝顶高手花和尚，就是在他们店门口被诛杀的，据说他们的武功神乎其技；还有就是周风，能几天内教会周风如此厉害的武功，可见他们本人的武艺也是高强无比。”
“你看看。”头纱女道，“有深不可测的财力，有天下无双的功夫。你现在直接去找他们，问他们。你有什么资格？”
“资格？”
“资格就是我们能够跟他们对等谈的条件。”
守卫道：“难道以我们入云山的----”
“入云山很厉害，但如果他们压根不在乎，你又能如何？”头纱女打断他道，“刀光剑影？拼个你死我活？入云山厉害，但是在千里之外。我们一行只带了二十人，你确保就能拿下这客栈？”
“那-----依照小姐的意思，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