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郡主颔首后,他的心才稍稍平缓下来。
看着云起的马车离开,乐秧转身回了郡主府。
等到周围只剩她与阿福两人,她让阿福坐下,这时的阿福也不讲究尊卑了,坐在了她的身侧,呐呐道:“小主子……”
乐秧抿抿嘴,即使做了好半晌的心理准备,她竟然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讲述这样荒诞的事情。
呼出口浊气,她直呼了启元帝的名讳,然后说了她在戚容与的床榻上发现的事情,和戚容与几乎是明示的态度话语,阿福聪慧,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明道,刷的一下白了脸,上下牙齿都在打颤。
怎么会怎么会,他的小主子怎么会被那恶魔看上?
“可,可是小主子与云起公子在一起啊,”赵福抱有希冀道,可是又转瞬间想起启元帝突然封的荣安县主,他反应过来,“他是故意,所以他才着封荣安县主,就是想要拆散小主子与云起公子!”
阿福能想到的,她自然也是想到了,从禁宫回到郡主府看到云起时,她就立刻想到了启元帝之前突兀的举动。
她还记得启元帝那日说,既然她不喜欢就不试探了,所以他指的是不试探云起了,改而直接明示她。
既然白狐还未喂食,那宫人怎么可能把它抱到甘露殿外,她当时竟然没有起疑,因为那是启元帝的甘露殿,所有的宫人都不会对她不利,但都会在启元帝的要求下在她跟前演戏。
“那云起公子那边?”赵福问道。
启元帝是个混不吝的,之前还没有暴露肮脏意图时,就试图拆散小主子与云起公子,那现在暴露后,之后只会更加的穷凶极恶。
他虽然自小就当了太监,但也知道这世间没有几个男人可以忍受自己喜欢的女子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乐秧也想到了这一层,她只是沉默片刻后就淡然道:“明日你派人去御史府说声,断了吧。”
御史府完全不可能与启元帝抗衡,她也不想云起被她连累。
赵福望着她,面上流露出不忍,他自小就跟小主子在一起,虽然小主子年少所遇非人,但小主子对云起公子还是能说得上喜欢的,现在被这么一出拆散,小主子心里肯定难受。
但乐秧来不及难受,她起身起了书桌旁翻找,果然翻找出之前薛放给她写的信,她只看了看便开始提笔。
赵福走了过来:“小主子在写信?”
他想不到他们在彧都还能有谁能帮忙。
就算是镇国将军府也不可能,因为是宋家兄弟在管家,宋五小姐根本救不了小主子。
乐秧颔首:“前些时日薛放写了信给我,我现在给他回信。”
赵福反应过来,还有一个人可以与启元帝稍加抗衡,那就是远在北境的薛放。
虽然薛放那人不好相与,但也总好比启元帝好。
乐秧把写好的信交给赵福,叮嘱他一定要亲自送到陈千户手上,万万不可让旁人碰到,这件事只有赵福去办才让她放心。
虽然薛放人不在京城,禁军看似被启元帝掌控,但实际的掌握权依旧在薛放手里,只要把信送到陈千户手里,那信就不会被别人看到。
赵福知道其中的重要性,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乐秧擡手按了按额头,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地步的。
之后几日,天上都飘着小雨,她这几日她也都没有去禁宫,她只是待在郡主府,听见素晴进来禀报说云起又过来央求着见她。
既然决定断了,乐秧就不会生出多余的想法,她道:“让他回去吧,我已经让人说得很清楚了。”
素晴没隔一会儿又来说:“云起公子还是不肯走,也不肯让人碰他。”
乐秧叹口气站起身,也觉得自己没有当面说清楚的做派太不负责任,有些事情还是要当面说清楚才行。
还没进入前厅时,乐秧就听见云起的哀求声。
“求求你们别赶我走,我想见郡主,肯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对,我会改的……”
乐秧脚步一顿,还是重整了神情,随即迈步进去。
她一进去云起就瞥到了她,周围劝他离开的下人也都自行离开,正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云起踉踉跄跄地向她走了几步,因为看见她而露出的激动之色已经转变成极力掩盖住的浓浓悲伤,眼眶上晶莹的泪珠要落不落,他静静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太脆弱了,云起这个模样仿佛只要轻轻一推,他就可以碎掉,乐秧心都揪成了一团,有些喘不上气的难受。
她还是低估了云起陪伴她的分量,但她必须做出抉择。
乐秧道:“云起,你别这样。”
几乎是她话落的一瞬间,那颗泪珠就滑落而下,云起迅速擡手擦拭,还冲她挤出个勉强的笑容来。
“郡主,是云起哪里做的不对吗?不然郡主怎么会不要云起了?”云起带着哭腔的询问。
他不知道为何前几日正准备来郡主府时,就被告知郡主要跟他断了的消息,说是五雷轰顶也不夸张。明明不久前还一起相拥而眠,为何突然就要与他断了。
“云起你很好,是世事弄人,有些事情不是我们可以解决的,分开才是对我们更好的选择。”乐秧垂眸说着,还拒绝了想要拉她手的云起。
因着她的拒绝,云起明显地瑟缩一下,他收回手,面上还是扬起笑来:“没关系的,郡主跟其他公子在一起也可以的,云起只是想要待着郡主身边,云起会乖的,郡主你别不要我。”
面前的场景好像跟之前的重合起来,乐秧一阵恍惚。
恍惚完,她还是正了神色不为所动,千言万语都化了一句:“云起,是我对不起你,你别为难我。”
三个字让孟云起身形踉跄,他噙着泪看着她,乐秧错开了眼神。
半晌,孟云起颤声说:“好,云起最听话,云起不为难郡主。”
云起接受了她毫无缘由的分手,也接受了她含糊不清的理由,他就这么魂不守舍地走了。
乐秧在正厅里站了很久,直到感觉有些冷了,这才要挪动脚步离开,雨中却有人身着绿色官袍撑着油纸伞而来,伞面擡高,杜若的面庞骤然出现在她眼前。
杜若站到她跟前,把油纸伞放置地上,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见过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