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的下人们人手一盏灯,把本来漆黑的后花园照的不说亮如白昼,但也能目能识物,可以看清楚雪地里一株株开的很好的红梅。
“舅舅怎么来了不跟秧秧说?”乐秧快步上前,说话时都冒着白气。
启元帝转过身:“不欢迎舅舅?”
乐秧微笑:“怎么会?乐秧最喜欢舅舅了,要是知道舅舅来了,那乐秧就会早些回来陪舅舅。”
启元帝高大的身影向她走来,乐秧站在原地,等到启元帝的冰凉的大手牵住她的手,听得启元帝道:“走吧,带舅舅逛逛你的郡主府。”
乐秧从容淡定:“舅舅,天冷,我们先进屋吧,以后有的是机会逛。”
虽然不知启元帝是何癖好,但启元帝要是因为在黑灯瞎火中逛郡主府逛出一身风寒,就她就可得不偿失了。
手心被捏了捏,启元帝道:“秧秧是在邀请舅舅吗?”
乐秧皮笑肉不笑:“对啊。”
启元帝心情愉悦地牵着她大步流星往屋内走去:“那好吧,就听秧秧的。”
屋内早就烧好了地龙,进屋后,阿福快速地给两人端上热茶水,又递给两人一张热帕。
等被风吹的微凉的脸颊逐渐变回温热后,乐秧才看向坐坐主位上慢条斯理擦拭手的启元帝。这才发现启元帝除了身上的大氅,其它的一如他两初见时的打扮。
鸦青色素面直缀当真是衬的舅舅丰姿昳丽,只是初见时的阴郁之气消散了些许。
但乐秧此时无暇欣赏舅舅侵略性的容貌,她想着启元帝怎会出现在郡主府。
今日元宵节,按理说宫里也会有重要活动,缺了她没事儿,缺了启元帝可就有大事儿了。
“舅舅,宫里的事儿忙完了吗?”想到方才在后花园的对话,乐秧换了个问法。
启元帝只是随意把帕子往旁边一方,用懒散的语调说着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没有,朕自己先出来看看。”
乐秧一惊:“那宫里那边怎么办?”
“这点事情都办不好,那刘保宁留着也没用。”
乐秧无语凝噎,想着刘保宁跟在启元帝身边,恐怕随时随地都在承受启元帝千变万化的脾气和想法。她还是太稚嫩,应该多向刘保宁学习,才能更加自如地待在启元帝身边。
“这郡主府太冷清,不若秧秧搬回宫里住吧?”
启元帝四下环顾后,再度语出惊人,乐秧面上不显,缓缓道:“郡主府虽是乐秧一人住着,但也生活得自在,习惯了。”
启元帝思考半晌,认真道:“但宫里有舅舅。”
乐秧笑容一僵,又迅速恢复如初:“但宫里也不只有舅舅。”
为了让启元帝打消这个念头,乐秧快速地转移了话题,说着方才在汇丰楼看见的热闹,顺便夸赞了启元帝治下的海清河晏之景,其中当然有夸大的成分。
“油嘴滑舌。”启元帝对她一番夸奖评价道。
启元帝当然清楚自己是何种人,世间赞美之词,根本跟他挨不上边儿,换了其他人当面说夸他,他都会认为对方是在暗讽他的残暴,独断专横,但现在夸他的人是小外甥。
他眯着眼,看向端端正正坐着、想办法转移他注意力的小外甥。
小外甥只能依附与他,自然是会想尽办法夸的,但她说出来的,是不是也潜意识里认为当皇帝,就该是她嘴里说的那样,而不是他本身这样的?
想到这里,启元帝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戾气,莫不是小外甥明着夸他,实则是在害怕、嫌弃他,希望他能朝着别人的样子改正。
启元帝手指无意识地蜷缩。
“对了,我还给舅舅买了一个兔子灯!”
手指缓缓在桌面上伸直。
算了,小外甥见识太少,总归也是为了他着想。
乐秧让素晴把她从外边带回来的兔子灯拿过来,她亲自递给启元帝。
这个兔子灯是她套圈套中的,根本不是给启元帝买的,但乐秧说话说到中途时,瞥见启元帝攥紧的手,不知道哪里惹急了他,忙止住了话头。
启元帝好像对兔子灯不感兴趣,只是拿在手上象征性地看了几眼,就夸她孝顺,然后放在了一边。
好在启元帝并未在郡主府多待,就拿着兔子灯回了宫,临走前还道:“这几日政务繁忙,秧秧不必天天进宫。”
说完,他又慢悠悠地说:“当然,每日的习字也得按时送进宫。”
乐秧含笑着送启元帝离开郡主府,等回到洗漱完回到卧房后脸颊才放松下来。
“舅舅去后花园都做了什么?”她问。
赵福:“看见了空着的花圃,说让等雪化了,把里面的东西都给铲了,种上些小主子喜欢的花树,让郡主府热闹些。”
乐秧按了按额头,赵福上前接替她的手,她道:“按舅舅的意思办。”
“那后花园里的药圃?”
乐秧缓缓闭上眼:“铲了吧。”
“是,奴才改日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