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音落醒来的时候,车还在停着。他揉了揉眼，惊讶：“还没开？”

陆燃看他一脸懵的样子，被逗笑：“睡傻了吧,已经到了。”

换作平时，音落早就借这个机会呛他几句,不过他还没彻底清醒,便自动略过这句话。

看了眼手机，才发现自己竟然睡了一个多小时。

但感觉还挺舒服的。

以前坐大巴车这么睡脖子肯定又酸又疼的。

车上其他人已经下去,剩下他和陆燃还在上面。音落舒展了下手脚,刚准备起身,手机就震动了声。

点开。

段暮泽：【睡得舒服吗？】

音落愣了下。

段暮泽怎么知道他睡着了？

于是问系统：【宝贝,段暮泽也来了？】

系统：【男主在大巴车启动之前就来了，可能看你在睡觉，旁边还有男三,就直接坐到了旁边的座位，车停之后就先下来了。】

【宿主大大你睡得好香，喊了你好几次都没醒。】

音落：“……”

陆燃这时候就和段暮泽见过了吗？会不会影响他做任务啊。想到这儿,音落立刻起身下车,一直站在旁边等他的陆燃见他急急忙忙：“你去哪儿？”

音落急得连头都没回：“我有点事,你一个人先过去。”

陆燃：“等会儿,你——”

他才说一半，音落这边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肯定是去见段暮泽了。

刚才段暮泽上车后,视线就一直锁在音落身上没下来过。陆燃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但……音落连头都没回就去找那个人了。

“包也没拿……”陆燃垂着眼站在原地,最后，还是将音落的包背到自己肩上。

*

音落下了车，附近是个已经搭好的摄影棚,工作人员很多，都在调设备搬道具，各自忙各自的活。

负责带新人的员工叫力姐，她看到音落下车，朝他道：“直接去摄影棚后面的化妆室就好了。”

音落小声道了谢。

李力有些惊讶。组里有人知道音落，一路上说了不少他在圈子里的

事——说他任性嚣张，经常仗势欺人，还曾经追过娱乐圈里的某位挺有名的演员，但没追上，就彻底将人封杀。

她不知道传到自己这里的已经是多少个版本之后的流言了。

越来越夸张。

但有这些流言在前，多少会带点先入为主的态度。只是刚才和音落接触后，李力觉得对方和传闻里的不太一样，不仅挺有礼貌，长得也漂亮。

力姐指了指化妆室的方向后也没再说什么，音落朝周围仔细搜了一圈，没找到段暮泽。

不会没来吧。

下一刻，耳边突然有个低沉的声音——

“在找我？”

音落回头，段暮泽穿着一身黑，戴着帽子，正站在他身后，于是问：“你怎么过来了？”

段暮泽的声线里情绪不明：“你说要给我留座位，就过来了。”

音落愣了愣。

所以……他好像也没给人留座位。

但他以为段暮泽不会来才那么发的，所以陆燃坐到旁边时也没赶人走，后面更是睡着不知道对方来了。

两人靠得很近。

音落睡醒的模样比平日里慵懒一些，眼尾上挑泛红，说不出的勾人。段暮泽紧紧盯着他，突然开口：“睡得舒服吗？”

音落正在想别的问题，下意识回了实话：“舒服……”

段暮泽表情更冷了：“是吗？”

【好感度-2！】

音落：“？”

怎么他睡得舒服好感度就下降了？段暮泽是见不得他好？

系统：【呜呜呜呜宿主大大，男主是怎么了？】

【不知道。】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做任务积攒出来的好感度就这么简单的降了两点，音落刚冒出来的一点点愧疚感顿时没了。

【我看他就是故意气我！！】

音落蹙着眉。此时陆燃正好下了车，他越过段暮泽喊：“陆燃！等我一下！”

段暮泽唇线绷得很紧，周身气息都变得压抑，在音落刚要跑过去的时候，立刻拽住了对方的手腕。

然后他听见了很小的吸气声。

音落声音不大：“松开我。”

“很疼。”

段暮泽的注意力转到了少年的手腕上，果不其然，被他按住的地方已经开始泛红。他迅速收了力气。

音落几乎是瞬间就抽走了手臂，然后，连看也没看他，就朝陆燃的方向去了。

突然变空的手掌让段暮泽怔住。

少年明显生气了，不想理自己。

男人脊背微微弯着，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失落感已经填满了心脏。

不应该是这样的。

在看到音落发来的消息时，他是愉悦的，所以没有任何犹豫就过来找了。

因为特别想见。

想过来多看几眼，多说几句话。

可满心欢喜的过来，看到的却是音落靠在别的男人肩头的画面——那一刻，段暮泽内心的占有欲无比强烈。

他想让音落和别人保持距离。然而没有人告诉过他，该怎么表达想法，该怎么压住情绪去沟通。

一开口，就成了这样。

音落显然也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和嘲弄，才会生气。

段暮泽僵直在那里，第一次感觉到无措。

*

看到音落朝自己小跑过来的时候，陆燃眼睛都亮了，随后才故作酷拽：“干什么去了，连包都忘拿了。”

“没有我你该怎么办哦。”

音落在他面前停下来，小口喘着气，擡眼看到他右边肩膀上背了自己的包。

这么一比，陆燃还挺讲义气的。

音落伸手：“谢谢，我自己背吧。”

“一会儿就到化妆室了，拿过来拿过去多麻烦。”陆燃漫不经心地朝不远处的段暮泽瞥了眼，“你跟你朋友说完话了？”

“嗯，就打个招呼。”音落没再说这个话题，催促，“走了走了。”

虽然能看出来段暮泽的低气压，但陆燃没再问，更何况他们吵架了对自己更好，这样音落所有的空闲时间就都归他了。

两人进了化妆室。

化妆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姐姐，见音落和陆燃走进来的时候，惊讶感慨，现在小孩都长得这么好吗？

而且看起来还挺配。

两人都过来打了个招呼。

化妆师

突然觉得今天很幸福，她天天给明星化妆，见惯了漂亮的面孔，但那些脸大多数是世俗又疲惫的，不像这两个，青涩、朝气。

其中有一个甚至像高中生。

化妆师将椅子拖到镜子前，她的语气很友善：“一会儿坐在这里上妆就可以了，谁先化？”

陆燃朝音落看了眼。

少年平时在宿舍里骄纵得很，一到人多的地方竟然有点怕生，刚才一路走过来，他都紧紧贴着自己。

不过这样的依赖让陆燃很受用，主动道：“我先来吧。”

他是模特专业，虽然才大一，但因为优越的外形条件，有不少商业活动和走秀都会找上门，所以比起音落还是多了一些经验。

音落坐在沙发上，托着下巴看陆燃化妆。

他倒不是陆燃所想的怕生，而是当时在跟系统兑换脱敏药，所以表情有些迟钝。

和段暮泽闹得不愉快后，音落觉得还是得多找小羊毛薅积分，毕竟之后的很多剧情也需要待在剧组里。

两人的皮肤都很好，加上这次广告的拍摄主题是用户为年轻男士的香水，浓妆也不适合，所以化妆师只给打了个底就完成了。

她发誓，如果每天碰到的明星皮肤底子都这么好那么安静，打工也就不会那么累了。

化完装，换上了剧组的衣服，李力正好来了：“沈导已经在摄影棚了，我带你们过去吧。”

两人跟过去。

摄影棚里很大，沈清见他们过来，简单指导了待会要做的动作后，提醒道：“可能一天会拍不完，不过中途累的话可以休息。”

作为一个新生代导演，沈清对自己要求很严格，但对周围人很随和，特别是新人。一切准备就绪后，音落和陆燃走到台前。

当两人站在台上，棚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他们吸引。

高大挺拔的男生穿着休闲西装，头发拢起，露出深邃的眉眼和挺拔的鼻梁，薄唇敛着，自带着一股BKg之气，但并不令人讨厌。

而旁边的少年长相精致，合身的白色衬衫让他的气质更加干净纯粹，浅色的头发垂在眉眼间，瞳孔中盈着一汪水，像是漂亮的洋娃娃。

系统：【宿主你好耀眼！】

音

落还没来得及回答它，就被镜头闪到了眼睛。

叹气。

做任务真的好难。

都是为了涨好感度，结果段暮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是对他有什么不满吗？

现在估计已经走了吧。

而被音落抱怨的男人，正站在摄影棚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视线牢牢锁在少年身上，盯着他每一次裸露出来的皮肤，盯着他嫣红的嘴唇。

段暮泽能想象到音落身上会散发着怎样的香气。

可这样的少年，此时旁边站的是另一个男人。

而他自己，像个暗地里病态的偷窥狂。

*

音落并不知道段暮泽在偷看，连续拍了几十张照片后，他觉得腿站得有些酸。

“还剩下一组。”沈清放下摄像机，朝道具组看了眼，对方点头，开始往台上洒玫瑰花瓣。

音落惊讶，小声道：“不知道还以为在举行婚礼呢。”

偏偏陆燃离得最近，听得一清二楚，整个魂都要被音落这句话勾走了。他不自然的咳了声，下意识去抓头发掩饰什么。

结果被李力制止。

“你们俩，是同学吗？”沈清突然问。

音落没想到会突然问这个，刚想说“一般”，陆燃就先他一步：“我们是室友，关系好到平时都穿一条裤子。”

音落：“……”

音落：【统统，又一个涨欺压值的好机会没了。】

系统安慰：【宿主没事，接下来还会有羊毛。】

沈清听到后，视线在陆燃和音落间来回了一圈：“这次不需要你们穿一条裤子，你——”他指着陆燃，“手放腰上。”

陆燃摆了个很冷酷的造型：“这样？”

沈清淡淡看了他一眼：“不是你的腰。”

“……”

陆燃顿了下。

迟钝几秒，他才反应过来，朝音落看了眼，声音发涩：“……放他腰上？”

沈清扯淡着嘴角：“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可也从来没碰过腰啊。

而且音落的腰还那么细。

陆燃手脚发僵，不知想到了什么，嘴里干得很。

正在

进行心理挣扎时，他感觉袖子被轻轻扯了下，然而听见音落催他：“你快点……”

声音娇死了。

陆燃感觉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砰”一下断了。僵硬地将手放在音落的腰上后，他才慢慢恢复知觉。

音落的腰好细好软，好像一只手就能这么把他这个抱起来。

因为靠得近，也能很清晰得闻到他身上的香气。

完全没被这层玫瑰花遮盖，音落香得要命。

陆燃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

渐渐的，他手脚不再僵着，而是慢慢松懈下来，于是由一开始的放，改成了按，最后，他几乎把音落抱在怀里，胸膛贴在对方的后背上。

音落用了脱敏药，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觉得对方温度很高，腰也有点痒。

他趁着沈清没拍的时候偷偷动了动。

结果陆燃反应很大：“你别乱动！”

音落：“？”

“那什么……”陆燃咳了声，不敢说只要音落一动，他就更燥热了。尽管这样，他也不想和音落分开一点，“沈导的眼睛很准的，你动一厘米，他都能看出来，回头又要重新拍。”

音落“哦”了声，鉴于刚才在他身上薅到五点欺压值，也没没再说话，乖乖让他抱着。

*

沈清正在这边的电脑上看照片。

画面里，两个长相优越的年轻人抱在一起。纯白的衣服，脚边是一层鲜艳的玫瑰花瓣，看上去格外养眼。

少年和玫瑰是很多香水广告都会选的主题，主要是靠代言人本身的演绎和发挥。两人在照片里呈现出来的关系很亲密，但，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沈清的视线落在照片里浅色头发的少年身上，盯着看了会儿，突然起身。他走到台前，对音落道：“解开最上面的扣子。”

音落顿了下。

但沈清给人的感觉很像老师，于是他乖乖听话地解开了。

“再解一颗。”

这次陆燃不爽了。

这导演不会看上他室友想借着拍广告潜规则吧？毕竟音落那么漂亮，有想法很正常，于是看向沈清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

要是再敢说解扣子，他就给对方一拳

，再带着音落离开。

不过在音落解开第二颗扣子后，沈清没再要求衣服，而是道：“弄点花瓣揉碎，抹在衣服上。”

虽然要求很奇怪，但音落都乖乖照做了。

很快，大家就发现了这么做的效果。

白衬衫被染上了红色玫瑰汁液，让画面变得更加有冲击性，比起刚才简单的衬衫和玫瑰地毯的组合，这次更像是将这两样东西融合在了一起。

而少年，衬衫凌乱，溢出的玫瑰汁水衬得他整个人更加皙白，富有生命力。

沈清盯着音落的脸，接着弯腰捡起一片玫瑰花瓣，稍微揉碎后，将汁水抹在了他眼尾处。

气质立刻就变得不一样起来。

原先纯洁懵懂的少年突然变得妖治，原本就张扬昳丽的长相被最大程度地开发出来。

沈清对音落道：“不需要抱着，只需要你轻靠在他肩膀上，仰着头。”

被音落触碰的那一刻，陆燃呼吸乱了套。

当然，不仅是陆燃。

段暮泽半个身体都处在暗影里，而远处的音落却明媚迷人。他一面嫉妒着少年和其他男人亲密，一面又跟自虐一般舍不得移开视线。

*

连拍了几十张后，沈清终于喊了“休息”。

事实证明，这样的想法没错。

这样的画面很符合这款香水的主题——“欲”。

“欲”的主题才是沈清接这个广告的主要原因。

这款香水的创始人是位同性恋，年轻时爱上自己的友人，因为当时的环境不敢轻易示爱，而后他和友人分开，当他老去，参加对方的葬礼时，才发现了对方的遗物里，有一封写给他的情书。

两人都是孤独一生。

于是这位创始人，在73岁那年，做出了这款香水。

朝气、热烈。

是欲望，也是爱情。

沈清特意挑了两张从未在屏幕前露过的年轻的面孔，来诠释这样的爱情。

此时，几乎能从画面里感受到那样浓烈独特的味道。

沈清来回看着照片，等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单独放在音落身上十几分钟了。

他突然有些明白，

段暮泽一反秉性追到这里的原因。

*

连续拍了三个小时，终于完成了今天的拍摄。

音落从玫瑰花里出来，穿好拖鞋，来到休息的桌椅前。陆燃坐到了他旁边的座位上。

没坐下一会儿，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

音落看了眼，是音遇洲打来的。

自从上次回了趟家，音遇洲给他打电话的频率很高。

音落想去接，结果发现手不好碰屏幕——虽然那些玫瑰花瓣汁他用纸巾擦掉了，但还残余着一部分，黏糊糊的，他有点洁癖。

陆燃看出来了：“要接通吗？”

“嗯，我哥哥打来的。”

“哥哥？”陆燃掀起眼皮，语气听上去很随意，“亲哥？”

“嗯。”

这个问题有点熟悉。

好像段暮泽也问过。

陆燃起身蹲到音落旁边，拿起手机，接通后将它放在音落耳边。

“哥哥。”

“嗯。”

“对，跟同学一起。”

“没事的。”

“嗯……就两天。”

“嗯。哥哥再见。”

因为离得近，陆燃也听到了对面的一些声音，半撩起眼皮：“音音？”

“……”音落瞪了他一眼，“你别这么喊我。”

【欺压值+5！】

“我们关系这么好，怎么不能喊了？再说了，我今天都给你靠肩膀了。”陆燃又喊了两句，“音音这个名字真可爱。”

“……”音落完全不记得今天在车上靠陆燃肩膀睡觉这回事，还以为对方说的是刚才拍摄期间，不过鉴于最后的积分都是在小羊毛身上薅的，他也没再说什么。

结果陆燃就把它当口头禅了一样，一直“音音”“音音”喊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