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钟溺依旧觉得飞机内味道难闻。
单希珩坐在休息舱的一条长沙发上,从钟溺所在的卧床位置只能看到对方线条清晰凌厉的侧脸始终紧绷着,长时间不言不语。
机舱内气压异常得低。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单希珩既然不说话,钟溺就心安理得抱着单珹的外套衣领掩住口鼻轻吮。
某人嘴里默数着秒,在恰好数到四百整的时候,一个身影走进了卧室休息舱。
“哥哥终于来了!”
钟溺像是一早料到单珹会出现,正主都到了,只剩一丝丝单珹信息素气息的西装外套瞬间被钟溺无情抛弃。
单珹手里拿着两盒飞机餐,在进入卧室休息机舱后,他先是径直走向坐在长沙发上的单希珩。
“先吃一点,渡城的食物你们不一定吃得惯。”
单珹放下一份飞机餐,转身前还拍了拍单希珩的肩。
单珹调转方向,此时床上的钟溺已经从半躺着的姿势,转换了个乖巧的跪姿,双手规矩平放在双膝上,眼巴巴望着紧接着朝自己走来的单珹。
不待单珹开口,钟溺皱着鼻子嗔怪:“哥哥偏心,哥哥重男轻女,为什么我要排在单希珩后面!”
在ABO世界可没有“重男轻女”一说,男女只是外貌差异,Alpha、Beta、Oga才有真正的生理差别。
单珹没当回事,钟溺每次一生病,惯会撒娇耍赖,这回晕机也不例外,不过是为了讨点好处。
每到这种时候,无比了解小丫头习性的单珹就该问“又想要什么?”或者“想要什么补偿?直接提吧。”之类的回复了。
但,单珹这次却意外地没搭腔钟溺的“无理取闹”。
单珹将剩下的一盒飞机餐盖子打开,递到某人面前。
钟溺没忍住瞄了眼,盒子里的食物是银鳕鱼,而长沙发上单希珩的那份闻起来显然是牛排。
牛排这类不易消化的食物对于刚吐过的钟溺来说,好像还真吃不了。
“好吧,那哥哥喂我。”
钟溺偷瞄完,唇角不受控制地翘了下,很快被自己强行拉平,大爷似的靠到床头,不接单珹递过来的飞机餐盒,却也没拒绝用餐。
然而,单珹似乎不打算接茬,只看着床上的钟溺问:“几岁了?”
“十八了!”钟溺很大声地回答,相当理直气壮,“十八就不能喂饭了?那人八十都快死了不也还要人喂……”
“不许口无遮拦。”
做生意的人总有些迷信忌讳,他们不爱提“死”,买块地也要看无数遍风水,出门都得看黄历。
单珹算是其中很少讲究这些的商人了,但小丫头说起话来嘴上不把门,单珹无奈只能用食物先堵住某人的嘴。
钟溺被舀了一勺子口感软糯的小鳕鱼肉,嗷呜嗷呜虽然咽下去了,脸上的表情却从嘟着小嘴故作傲娇变成了一副皱巴巴的苦瓜脸。
“怎么了?不好吃?”
单珹直接替钟溺选了份易消化的飞机餐,但钟溺这表情明显不够满意。
“换份拉面试试?还有沙拉可以配……”
单珹转身要走,钟溺拉住哥哥:“不了不了,飞机餐都一个味道,吃了一会儿又要吐,我不吃了。”
单珹被钟溺拉着胳膊,手里还端着份“吃了要吐”的飞机餐,原地站了会儿。
单珹看着钟溺,眼神无奈地说:“就这样,还想当空乘?”
话音未落,坐在同一个机舱内,大床正对面茶几前才打开餐具的单希珩动作微顿。
钟溺更是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哥哥居然听到了???
呜哇,单珹这人怎么这样!
她刚才都怎么跟单希珩说的来着?她好像跟哥哥表白了啊!怎么还带站门口偷听的呜呜!
在钟溺的预想里,单珹大概没那么容易接受自己从小养大的妹妹妄想入赘单家这种事。
单珹的性格,钟溺太了解了,单珹这人原则性太强,自律到近乎苛刻,他对钟溺的宠爱是钟溺“恃宠而骄”的资本也是她入赘道路上的绊脚石。
实话实说,钟溺还没想好怎么和自家哥哥打破目前的僵局。
钟溺现在还一手扒拉着单珹的手臂,而单珹手里还稳稳端着一盒飞机餐,二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站在床边。
单珹叹了口气,首先妥协:“空腹更要晕机,吃完实在想吐,再吐就是了。”
钟溺两眼眨巴眨巴望着单珹:咦,哥哥这反应好像不太对啊?
单珹道:“钟溺,世界很大,不要被眼前的一点风景迷惑就困住了自己。”
钟溺在知道单珹听到了她说的话时,下意识死死拽紧单珹手臂的手指不由松了点劲。
她有些发懵,哥哥这话是啥意思?
接着,钟溺听见单珹继续说:“你可以有很多选择,选错了也没关系,不喜欢就重新选一个,你有试错的资本。”
钟溺干巴巴“啊”了一声。
“不想看到星都河,以后就不走那条路,零花钱花不完那就不必攒着了,你活到多大,单家都养着你,给你的钱就是让你花的,卡里永远不会少了你的余额。”
钟溺傻乎乎仰着头盯着单珹唇齿开合,而单珹的大手揉了揉钟溺柔软的发顶,笑了笑。
“你人活在哪里,都不影响你现在所有拥有的,你不是必须要在哪里,而是你在哪里都可以。”
最后,单珹看向不远处的单希珩,低沉的嗓音掷地有声:“这些话,我只说一次,小珩也是一样,你们不是谁的附庸。”
“单家在你们背后,它该是你们的底气,而不是牢笼,明白了吗?”
坐在长沙发上,在单珹说完后,连头都没有擡,更加没有任何言语回应的单希珩明白没有,钟溺不得而知。
但单珹话里对她的意思,钟溺倒是明白了。
哥哥,这哪里是偷听到了她的表白?
哥哥这是完全误解了她的意思吧!
单珹根本没能听懂钟溺那句“我得活在哥哥身边”究竟意味着什么,单珹以为这是套在钟溺身上的枷锁,可这对钟溺来说,是安定、是归属、是家啊!
钟溺百口莫辩,欲哭无泪:“……”
单珹也并不需要钟溺与单希珩回应自己什么,态度他已经表明清楚了,其他的都由他们自己决定。
“还吃不吃了?”单珹垂眼看着钟溺皱巴巴的小脸,问。
钟溺脑子里乱糟糟的,以为哥哥听到了自己的表白,钟溺心跳加速、紧张害怕。
可这会儿,发觉单珹没听懂她的表白,钟溺又觉得小小的失落。
飞机舱里的味道难闻死了,她撇着嘴,实在没胃口,可听到单珹的询问,又还是第一时间下意识乖乖点了点头。
这该死的习惯使然!
单珹又舀了一勺土豆泥放钟溺嘴里,钟溺只好机械地咀嚼了几口,在马上要咽下去前蓦地表情一顿,陡然停了下来。
钟溺纯黑色的眼瞳微微闪烁了下。
她奇怪地朝单珹还端在手中的飞机餐里看一眼,看了一眼后,又脸色更加古怪地瞟了眼没在看她,而是目光不知聚焦在她身后哪个地方出神的单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