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其他,万一他伤口裂开了那该如何是好。
何况她与他约定的一月之期才过了多久。
听完苏窈的话,魏京极则是彻底安静了,一言不发的开始帮她整理。
慕茹安叫了几声,没看见人,正奇怪时,对面的门打开,苏窈匆匆忙忙从里面小跑出来。
她心道,原来是寻魏京极去了。
也对,方才她便魂不守舍的,定是去瞧他去了。
念头刚歇,苏窈已到了她面前,轻松了口气,用帕子擦了擦鬓发边的薄汗,道:“来了,我们接着试衣裳吧。”
慕茹安嗯了声,苏窈于是提裙进屋,她这一走,径直走在了慕茹安前面,如此后面的情形,叫慕茹安看了个一清二楚。
苏窈只盼着慕茹安没发觉异常,忙着进屋,哪知刚往屋内迈了一步,慕茹安便推着她进来,防着什么般马上把门关上。
她心生奇怪,“茹安,你这是做什么?”
慕茹安心里一万个后悔,道:“阿窈,你刚才就是穿着这一件去见魏京极的?”
苏窈不明所以,“是啊。”
慕茹安倒吸一口凉气,道:“他……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苏窈耳垂肉眼可见的红了,连方才魏京极在她身上抚过的地方都发起热来。
“没有。你为什么这么问?”
她话里透着几分心虚,可慕茹安兴许是太着急了,竟也没看出来,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什么那就好?”
慕茹安这才道:“你这衣服,是……”
她凑近了,小声解释了一番,眼见苏窈的脸越来越红,她最后补充道:
“因着我们做的所有女子的生意,也有些夫妻爱这一套的,做生意嘛,哪有放着钱不赚的道理?所以向来有这种新鲜样式,刚才我没瞧仔细,这一件你还漏穿了外衣,你看,我给你找来……”
苏窈本不肯相信,直到她站在铜镜前,看到了身后的剪裁,顿时两眼一黑。
难怪魏京极忽然开始吻她!
这样的衣裳,连她自己看了都觉得脸红心跳,血气上涌。
他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穿成这样去寻他的吧。
想到他可能误会了什么,苏窈简直想找个枕头闷死自己。
偏偏慕茹安还在庆幸她搞出来的这场乌龙没有让苏窈出窘,小声嘟囔道:
“不过,魏京极居然没反应吗?他还是不是男人啊,这样都能坐怀不乱。”
苏窈闻言,脸红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马上换了自己的衣裳,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扶风院。
慕茹安觉得纳闷,但见她真打算走,也没硬生生留她。
苏窈这几天都不想和魏京极撞面了。
只要一想到他会觉得,她是在故意勾引他,苏窈就害臊的不行,整日都想着这事,恨不得走在府里都蒙面。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当夜,苏窈便做了一个身临其境的梦。
还是魏京极的那间屋子,天光大亮,窗户与门紧闭。
慕茹安从外头跑来:“阿窈,那些衣服我已经命人重做啦!”
房内的苏窈浑身一颤,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阿窈?”
她唤她的声音不绝于耳。
风吹在肌肤上微凉,屋子里的空气却是热的,苏窈双手趴在窗后,窗棂上已有不少划痕。
在她又控制不住自己时,男人的手背托住了她的手,苏窈不慎在他手背上留下划痕。
他仿佛感觉不到痛,又好似正沉浸于更深层次的感知中,缓缓撑开她的五指,反压在腰后。
魏京极在慕茹安叫苏窈第一声的时候,便及时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男人腰腹间肌肉块块坚硬,青筋暴起,蕴藏着迅猛的爆发力。
窗户抖的像是要散架,可苏窈越是紧张,他便越是过分。
最后将她抱在身上,过了不知多久,苏窈才挨到了榻。
片刻之后,又被翻面。
身体已到了崩溃边缘,可无论她如何求饶,魏京极都不肯放过她,脖颈上的手掌迫使她张口呼吸,不过瞬息功夫,就被堵住。
梦中反复不知多久,苏窈最后哭着醒来,一醒来便掀开自己的被子查看,那付诸于她身上的力道如同真实发生过一般,让她的身体酸麻的颤了颤。
月光洒下,她看到被褥上那一片微润时,脸色异常精彩,不一会儿便像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猛地用被子盖上,喊人来换。
苏窈院子里侍女走进走出。
魏京极那也并不安稳。
被子包裹下,青年的身体猛的一僵,俊美无俦的脸上有片刻失神,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恢复正常。
可安静片刻,榻上又传来些微响动。
良久,魏京极□□着肌肉紧实的上半身起身,他身型高大,浑身汗湿,雪白的亵裤上依稀有几分深色。
他视而不见,又仿佛习以为常,神色平静的从衣橱里取了干净的换洗衣裳和毛巾,叫人擡水进来。
这夜,苏窈和魏京极都一.夜未眠。
苏窈昨日下定了决心,暂且避他一避,可翌日起来,突然想到大夫今日要上府复诊。
她思索半晌,还是妥协,预备去看看魏京极,顺带解释一番。
毕竟如今不管什么事,都没有他身上的伤重要。
虽是这么想,可一踏入扶风院,苏窈的步子就有些迈不动。
她不敢相信,因她与魏京极昨日白日里失控了一回,还没到实处,只那一点刺激,她夜里便做了些不可描述的梦。
难不成她对他的身子已饥.渴到这样的地步了?
她从前从不会这样,怎的如今也食髓知味。
苏窈没在扶风院门口站多久,因梁远一眼便看见了她,见她面露难色,当即上去请她:“郡主,您是来看大夫复诊的罢?”
眼见被发现了,苏窈也只能硬着头皮回:“是,大夫可来了?”
梁远笑答:“大夫还需过个小半刻钟才到,郡主可先去殿下房里坐坐。”
苏窈的心咯噔一下,漏跳半拍。
梁远没察觉到不对,继续道:“殿下今日天没亮便洗漱完毕,为等郡主您一起用早膳,已在房内坐了许久,您也知殿下总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坐了多久便批了多久的公文,郡主去劝劝殿下罢?”
话已至此,苏窈也不好再搪塞过去,便道:“好。”
梁远拱手告退:“那微臣这就去命人传早膳,等郡主您和殿下用完早膳,大夫应该就到了。”
苏窈点头。
魏京极素来喜欢淡香,所有屋内装潢与衣物都不会熏过于烈的香。
今日却有些不同。
苏窈一进门,就闻到了一缕颇浓的香味,连她衣裳上熏的香都被盖了过去。
如此反常,倒让她觉得他似乎在刻意掩去什么味道。
魏京极甫一转头,就见苏窈拧眉看着他,表情颇为不悦。
他眼神微闪,执笔的手慢慢擡起。
思索间,苏窈扭过头,在窗前案前的几座盆景里看看,无果后又扫了眼他房间内的东西,像是在找什么:
“你莫不是背着我吃什么东西了?如今你自己的身子什么情况,你不清楚?”
魏京极神色微松:“没有。”
“没有,那你熏这么浓的香做什么?”
魏京极不料她会注意这些,略一迟疑,这片刻功夫不等他找出借口,就听到苏窈“啊”了一声。
她走去揭开香炉的宝盖,语气难掩关心:“险些忘了,这香料的成分你可让梁远查过了?若和你所服之药相克,那可就坏事了。”
魏京极道:“没有。”
苏窈听了马上就想弄熄这香,等她熄了,坐在椅上的青年方才道:“他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
意思便是梁远定然事先检查过。
苏窈反应慢了半截,她离开京城太久,都快忘了,能送到魏京极身边的东西,哪个不是经过反复查验,何况梁远亲自在这把关。
她站在门口回过身,看见魏京极饶有兴味的盯着她看时,心口突地一跳。
分明看到的是他,苏窈眼前闪过的却是她方才关心则乱的脸。
她甚至能想象自己刚才着急的表情。
气氛逐渐变得凝着,苏窈视线一转,难以避免的扫到了里间存在感极强的榻。
忽的想到,昨夜梦里的她膝盖发软,都没令魏京极有半点的迟疑,直接将铁臂横在她腰间捞起,场景不断变化,无论如何逃都会被他拽过脚踝继续。
现在魏京极的人就在她面前,羞耻感瞬间从趾间蔓延至全身,如同真与他行过房一般,身体竟还开始发麻,以至于苏窈僵硬的做不出一个动作。
魏京极本是想打趣她两句,可看着她的脸越来越红,原本想说的话也忘了。
正想问问时,送早膳的侍卫到了。
苏窈如蒙大赦,坐下用膳,只是那走的步子显然有些着急。
下一刻,魏京极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分明是同样的椅子,苏窈坐着的椅子还有许多地方空着,而魏京极坐着就显得有些小,放不开手脚。
也因如此,在侍卫掀开木盖,露出里面香喷喷的白面馒头时。
他随意握了一个,两三口就吃完,余下的汤粥也吃的很快。
用完早膳后,魏京极意外发现,苏窈的脸似乎更红了,像是裹了素雪的宫墙,眉目胜春,娇艳欲滴,雪白贝齿轻轻咬着红.唇。
魏京极敛了敛呼吸,若有所思的看向面前这一桌早膳,和苏窈手边不曾动过的白馒头。
他问:“不吃?”
苏窈做不到脸不红心不跳,尤其是眼前这人是魏京极,那个只要她稍有破绽,他就能猜出她在想什么的人。
故而努力让声音显得平常:“嗯。”
“那给我吃。”
苏窈指尖微动,看着魏京极伸手过来,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手指,轻微的摩擦带来些许他的温度。
她手上热意不减,心里默念了几遍清心咒。
魏京极的那份本吃完了,可出于探究,选择坐在苏窈对面继续吃,也好多些时间思索她为何脸红。
苏窈本以为这事很快便会过去。
谁知魏京极拿过馒头,却不像之前那样吃法,反而吃的很慢,也不知是不是她受梦所影响,总觉得他的动作轻的过分。
白馒头上有一层薄薄的皮,他竟还用手剥开,手法细致到落在桌面上的是一张完整的皮衣。
长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这是一双充满力量感的手,连微微凸起的腕骨都极为漂亮。
苏窈只看了一眼,浑身血液便直冲脑门,坐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只好道:
“你吃快些,大夫马上就来了。”
苏窈话音一落,梁远和另外一个陌生的脚步声停在了房门口:
“殿下,郡主,大夫来了。”
这大夫是圣人特意派遣过来的御医,是以清楚他们的身份。
苏窈如释重负,红着耳朵,声音倒还算平静,“好,叫人来收拾一下桌子,请大夫进来吧。”
探究无果,魏京极也没有异议,在苏窈身上,他看不破的事何止眼前一桩。
大夫进门给魏京极和苏窈行礼,侍卫收拾完桌子,和梁远一齐退下。
绷带一拆开,大夫眉心就皱起。
等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他倒出药粉开始换药,期间,神色也不见半分轻松。
苏窈怕他分神,便没有出声询问,眼睛却一直追随着大夫的动作。
明明前几日大夫来复诊时,脸上还是有笑容的,那表明魏京极的伤势恢复的不错。
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频频摇头叹气。
魏京极看起来却十分淡定,颇有些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从容,从京城远道而来的御医乃是太医署最为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为先帝一手提拔。
因此他与魏京极以及苏窈都算熟稔,说话也直白些。
“殿下,老臣可能冒昧提个请求?”
魏京极道:“说。”
“老臣可能为郡主把一次脉?”
魏京极面色微凝,一贯散漫无畏的态度有了明显变化,确认老太医表情严肃不似玩笑后,他转而看向苏窈。
苏窈一脸茫然,老太医是来为魏京极治病的,为何突然提出要为她诊脉?
可是她并未受伤,那日为魏京极处理伤口时,她也检查过自己身上是否有伤,那些匪徒什么阴私药都有,她也怕武器上有毒……
心念至此,苏窈瞳孔微缩,莫不是,她那日中了毒,只是寻常大夫没探出来,余毒留到了今日,甚至影响到了魏京极的伤势,才会被老太医发觉端倪吧?
她胡思乱想良久,朝老太医和魏京极点了点头。
老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一张帕子,将其垫在苏窈雪白的手腕上,那丝绸制成的帕子竟还不如她的皮肤细腻莹白。
过了片刻,老太医收起帕子,眼中精光微闪,悠长的沉吟半晌。
“殿下伤势已然好转,可近些时日有体虚不足之症,郡主身体也无恙,但可多食些补汤,以慰不足,二位都需多多注意,少做些,诸如跑跳之类激烈的行为。”
苏窈还沉浸在自己没中毒的庆幸中,尚未反应过来,魏京极却听明白了这老太医话里的意思。
“可我并未做过这些事,”苏窈有些不解,“魏京极也一直待在屋子里,不是坐在椅子上,就是躺在榻上,每日的膳食也都是配着汤药来,怎会体虚?”
老太医神色莫名的看了苏窈一眼,仿佛拿不定主意,眼神中也有些迷惑,正欲说话,魏京极却已叫了梁远进来:
“带大夫去开方。”
老太医闭了嘴,到底是夫妻间的事,郡主又懵懂的很,他总不好开口点破,不若交给太子殿下,想来殿下听了他的话,也该有些分寸。
梁远进来,和老太医同时拱手告退。
等他们走了,魏京极的视线缓缓落在苏窈身上,他并不想解释什么,如今他与她还未到可以谈论房事的那步,说多了只会吓到她。
老太医诊他的脉,误以为他与苏窈行了房,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症状是从何而来。
可老太医为苏窈诊脉,竟也诊出了问题。
魏京极道:“御医说你身子虚,这些日可是没有好生用膳?”
苏窈在他榻沿坐下,擡手去倒茶,闻言,她也陷入了思考。
她身体本来就有些体寒发虚,江南湿冷,冬日尤甚。
可如今是夏日,因体质的缘故,白露也方方面面注意着,怎么就到了需要喝补药的地步了?
“近来我都是与你一同用早膳,和茹安他们一起用午膳晚膳,聘来的厨娘都是按我的口味请的,而且我胃口一向不错。”
“那是因为奔波?”
魏京极说出此句,面色凝重。
他素来看重苏窈的身子,体寒之症可大可小,从前无论是在东宫还是去游猎住宿,她的衣食住行都有专人负责,也有大夫定时请脉。
可到了乌州,诸多事务繁杂,他与苏窈的关系,如今才能勉强算和谐,因此魏京极还是第一次看着大夫为她诊脉。
说起奔波,却也不是理由。
苏窈近些时日做过最奔波的事便是在她的院子和魏京极这来回跑,可她府上再宽敞,也不至于能将人跑虚了去。
况且,魏京极的膳食都是经过她与梁远之手,他这体虚之症来的也好生奇怪。
电光火石之间,苏窈突然想起老太医方才奇怪的举动。
他先是为魏京极诊脉,发现他体虚之后,才向她请脉,还有他诊脉完毕后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椅子在地毯上划出板硬的浪痕,带起一阵沉闷的拖挤声。
魏京极偏头看去,只见苏窈站了起来背对着他,露出的半张侧脸红的像是熟透的虾,胸口起伏不定。
疑惑地看了她一会儿,魏京极眼中蓦然闪过一丝清明,须臾,适才没想通的地方,却如水到渠成。
可那猜测让他不可置信,皱眉否决。
旋即,又像是一颗长在心间的种子,慢慢抽出枝叶,一探究竟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他翻身下榻,墨发随意用簪子挽了高髻,简单的白衣长裤,站在苏窈身后,却好像一座能将她尽数笼罩的大山。
看着苏窈僵硬的背影,魏京极走近一步,把她整个人搂入自己怀中。
他的双臂规矩的放在她的腹部,说话时却贴着她的耳朵,耳后热烫的气息顺着衣隙而下,引起一串战栗。
“窈儿。”
这个称呼如同浓烈的暗示,苏窈的心脏重重跳了两下,脑海里仿佛打开了尘封的旖旎记忆,她感觉自己的呼吸乱了。
急于否认什么,她唇.瓣微动,却听到魏京极克制的亲了下她的耳垂。
“是因为……想要我吗?”
苏窈心上一颤,没有出声,然而,她的身体却做出了回答。
在魏京极开口的那一瞬间,他便能感受到怀里的苏窈心跳加快,原本要去推开他的手,仿佛顷刻间失了力气,变成了握住他的手臂。
原来。
在他因她夜不能眠的晚上,她也如他一般渴望着他。
苏窈明白了自己的病因,也不难推测魏京极是因何才有的症状,这才是她不知所措,无法正面看着魏京极的原因。
当两人的隐秘被对方看破,却成了某些不可言说的心照不宣。
所以,接下来,后颈落下的吻、被缓慢解开的裙摆,和被反锁的门,也在苏窈的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