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1 / 2)

第127章

北齐郡内,到处都被白雪覆盖。

站在城墙上往外望,能远远看到来回走动的身影。

齐国的三王爷韩鸣正在其中。

身后是夜半时分搭建起的营帐,身旁是大齐战力最强的精兵良将。

手中握着的,是梁国最新最全的城防图。

而眼前矗立的,则是他们即将攻陷也必将攻陷的首个城池。

被梁国打压了近十年,若非他们不畏艰辛卧薪尝胆,用尽一切办法悄悄发展,又如何会有现下这一天的到来?

可笑那位与他排行相同的梁国亲王,竟天真至此。

楚王萧辞看似精明,可到头来还不是被自身的欲望和骨子里的自卑懦弱蒙蔽了双眼。

说到底依旧是个蠢货。

也不知为何,在这群大梁皇子眼中,他们的目标似乎永远都是那小小的北齐郡,好像只要应下这点小小的甜头,便已经是天大的恩惠。

齐人永远卑微,永远低人一等。

只要梁人勾勾手指,他们就会立马如瞧见了肉骨头的狗一般,摇尾乞怜,还洋洋得意。

韩鸣一时间简直想不明白。

也不知究竟是他们这些年的伪装实在精湛,迷惑了对方的双眼。

还是这群大梁的龙子们太过眼高于顶自以为是,已经彻底失去了对时局的判断能力。

北齐郡?这偏远的一郡之地能算得了什么呢?

便是真正将此处夺回,也不过是多添了一块贫瘠的土壤,除了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与银两来治理,他们大齐根本得不到丝毫实质性的东西。

他韩鸣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点微不足道毫不起眼的好处。

他要的,是天南郡的壮丽风光,是海陵郡的热闹繁华,是梁国京城与大齐完全不同的温柔富贵。

正是清晨,天光乍亮。

韩鸣背着双手又看了一阵,才开口问:“如何了?”

他身旁那贴身侍从实在长相优越,哪怕换了一身戎装,也丝毫掩饰不住绝美的容颜,反将那张脸突出得更加显眼。

金岷闻言,躬身道:“殿下,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您一声令下。”

韩鸣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转过身看到他白皙的脸庞和修长的脖颈,下意识轻咽,又很快移开视线:“你果真是个妖孽。”

“金家若非出了个你,恐怕早在十几年前便已绝了种。”

“只可惜……”他说着擡起手来,狠狠捏住金岷的下颚。

居高临下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韩鸣许久才道:“当初北齐郡沦陷,你为了躲开本王一路南下逃窜,却没有身份凭证,好不容易入了那位大梁太子的眼,却只能做个养在外头的清倌。”

“金家给了你这样上好的容貌,却给不了你足以保全自身的能力,无论到了何处,你注定只能做个玩物。”

“可上天注定,梁国那个废太子死了,你还是回到了本王身边。”

韩鸣说到这里,勾着唇角笑了笑:“只要你听话,往后荣华富贵本王绝不少了你的,不过本王已经强调过了,你们金家的血脉传承,只能到你为止。”

“听懂了吗?”

金岷虽被迫昂着头,却下意识垂下双眸。

简简单单一个普通的动作,到了他那张脸上,却莫名多出了许多诱惑与魅意。

他乖巧地应了一声,缓缓擡眸看向眼前的韩鸣,声音温柔。

“殿下其实无需怀疑奴才的忠心,奴才不过贱命一条贱人一个,从前逃脱也不过是为了能活命,并非为了躲您。”

“至于如今,能跟在您身边,奴才唯有百分的庆幸,因为只要离开您,奴才这样的人在外头是根本无法生存的。”

“您放心,无论如何奴才都不会做那自损一千伤敌八百之事。”

韩鸣没吭声。

视线落在他身上许久,也不知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总之就这般看了半晌,他才移开目光。

“本王信自己的手段,更信我大齐皇室制药的本事。”

“这一回你便是真想逃也无用了,没了本王给你的药,你只会如同梁国的那位楚王一般,煎熬难忍,根本无法支撑。”

他说罢,终于正了脸色。

“去吧,通知下去,按照先前约定好的时间,半刻之后大军南下!”

北齐郡内。

兵部尚书袁玮与郡守也道:“按照之前通知下去的时间,先派一支百人的队伍上前迎敌。”

“他们最先定然是要攻破防守最弱的南城门,因此会从正前方绕至咱们背后,咱们措手不及,敌不过他们的大军也是正常。”

“如此且战且退,城墙上照旧设弓弩手。”

“待对方进城后立刻关闭城门,届时瓮中捉鼈,他们这一支队伍应当能够全歼。”

“至于离咱们稍远些的新北郡,有永宁王亲自坐镇,定能保万无一失。”

“待此处事了,咱们便可往东与他们汇合,之后自中间这条山路绕过,往上直插齐国国都。”

“他们既心怀鬼胎,做了附属国后还一心想着叛乱,不仅毫无臣服之心,甚至还惦记着本就属于大梁的国土,那便也无需再做我大梁附属,灭国算了。”

旌旗招展,先是悄无声息地潜入,片刻后,数不清的人马突然呼啸而来!

马蹄声声,战鼓轰鸣。

从高处往下望,密密麻麻全都是人。

北齐郡的城墙上瞬间混乱,有放哨的守卫察觉不对,忙敲响了身后的战鼓,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齐军显然早就做好充分的准备,根本不等众人反应,铺天盖地的大军已到了跟前。

正是辰时,城门大开。

守城的兵士想要将城门关上都未曾来得及。

哪怕城墙上还有弓箭手在反复地往下射箭,也根本止不住对方进攻的步伐。

厮杀声此起彼伏。

唯有最近的一列守军在慌乱中凑齐数百人冲了出来,也不知是想退敌还是单纯想拖延时间。

总归无论哪一种,都明显没能达到目的。

临时凑成的队伍连个正经指挥的都没有,根本不堪一击,短短片刻的工夫便溃不成军,很快被击退,几乎落荒而逃。

齐军不费吹灰之力,高喊着兴奋地冲入城中,一路长驱直入。

韩鸣作为主帅,更作为如今齐国真正的话事人,被众人保护得格外严实,坐着高头大马在队伍中间,眼见得前方是彻底乱了阵脚的梁军和落荒而逃的百姓,不由仰天长笑。

“兄弟们,还等什么?”

“给我杀,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他朗声高喊:“梁国压榨了我大齐数年,有的是银两,这些百姓也根本不是咱们的同胞,杀了他们,他们的东西便是你们的!”

“抢过来,全都抢过来!”

浩浩荡荡的齐军如同蝗虫过境。

他们冲入身边的民宅,闯进街边的商铺,手上身上挂满了各色各样搜刮来的物件,又兴奋不已地呐喊:“都是咱们的!”

韩鸣满意地昂头看着天,正要继续策马往前,目光在扫过众人身上时却突然愣住。

“不对,方才那群逃跑的百姓呢?”

方才还陷入癫狂的人群有一瞬间的安静,又很快高喊:“殿下,他们躲起来了吧?咱们大军逼近,他们哪里还敢继续在家中待着?”

“屋里头好东西不少,人还真没看到。”

有人兴冲冲地从怀里掏出两锭黄金,朝着韩鸣道:“殿下,这是有户人家藏在床榻底下的,好不容易才被咱们翻到,给您吧?”

韩鸣居高临下,闻言恶狠狠地擡手,一把将对方扇出去老远。

“蠢货!那么多的百姓,就算他们再害怕,也不可能一个都不见了,就这么大的地方,便是再跑也该看到人影!”

“为何你们抢了这么多东西,手中的刀剑连一点血迹都没有?”

“他们是都凭空消失了不成?”

“那是人,你们以为是能打地洞的地鼠还是能飞上天的鸟雀?”韩鸣彻底暴怒,“他们人呢!”

下一瞬,兵部尚书袁玮的声音自城墙之上远远传来。

“三王爷是在问方才那些四散的百姓吗?”他似乎轻笑了一声,又道,“你回头瞧瞧那边,他们正等着好好迎接你们呢。”

韩鸣顺着他指的方向转过身。

成群结队的梁军气势汹汹迎面而来,哪里还有什么四散的百姓?

京郊猎场,狼嚎声一直未停。

萧辞从未想过会遇到这样的场景,一时毛骨悚然。

本能想要往人多的地方逃跑,下一瞬却突然站定脚步。

几个世家子弟本就已经以他为中心,此刻几乎想都没想,全都围到了他的身边。

狼群不断逼近。

萧墨和萧宁站在最前方,已经从身后拔出箭矢准备奋力一搏。

可那群并未遇到过如此危险的公子们却彻底慌了神。

“就算齐王殿下是我大梁战神,可听现下这动静,恐怕狼群得有数十头之多甚至不止,最重要的是,他们总共就剩十几支箭了!”

“怎么办?”

有人说话已经带了哭腔:“咱们今日不会死在这里吧?”

“此处乃是皇家猎场,虽说以前也听人提起偶尔会有猛兽出没,可毕竟只有极少的几率,为何会被咱们碰到了?”

亦有人发觉不对。

“这样不成!几位王爷全都在此,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于我大梁而言岂非灭顶之灾!”

萧珩默默站在离萧宁不远的右侧。

耳中听到凄厉的狼嚎声越来越近,视线则落向人群中站着的萧辞。

只见他颤抖着手,在众人簇拥下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

“此处就咱们几个人,只怕未必能抵得住狼群的进攻,便是大皇兄和五弟六弟再厉害,也难免会有生命危险。”

他一张脸变得有些苍白,被身旁的沈一搀扶着,好不容易才点燃手中的引信。

“本王带了这个,若是有人能听到看到,定会来救的……”

话音未落,一道羽箭带着尖锐的蜂鸣和发光的尾翼直冲云霄,又很快消失不见。

不断短短片刻的工夫,却像是耗尽了萧辞所有的力气。

他撑在沈一肩上,好半天才默默从身后拿起弓弩。

“无论如何,总要先拼死一搏。”

不知不觉间,几人已经往更深的山脉处走去。

狼嚎声接连不断,似乎一直紧追着他们的方向,就这般又走了好一会儿,萧珩才忽然笑着唤了一声:“三皇兄。”

萧辞本就处于极其紧张的状态,突然被他这么一喊,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他下意识捂住胸口平复呼吸,擡起头来:“六弟做什么?”

“危机就在眼前,你不尽量小声些边躲边准备抵抗,突然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做什么?”

萧辞实在是不赞成:“你就不怕这动静引得狼群更近吗?”

萧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是臣弟思虑不周。”

“不过事到如今,是否还有狼群已经不重要了。”

他说着话锋一转,突然又道:“本王只是觉得,毕竟是咱们兄弟间的恩怨,三皇兄何必拉上一群不相干的人?”

“他们都还年轻,又都是出身世家的贵公子,从前并未得罪过你。”

“你原本不过想他们作证,证明你的无辜。”

“却万万没料到事情的发展与你想象中不同,还没来得及将咱们带到你与旁人约定好的地方,就突然冒了狼群出来。”

“哪怕你的贴身侍卫武艺高强,你也还是担心自己会受到牵连,又在这一刻换了念头。”

“你想,若是本王与两位皇兄都被狼群给弄死了——”

萧珩笑着,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那你便是真正无辜了,当然为防万一,这样的紧要关头你还是带着咱们一步步走到了既定地点,来到了树林深处。”

“而方才的那支箭也根本不是求救的信号,是你通知那群人进攻的信号,”萧珩垂下双眸看他,“三皇兄,本王说得可对吗?”

萧辞一直没吭声。

就连脸上的神色也只有些极其细微的变化。

直到萧珩将话全部说完又这般问起,他才皱了眉:“六弟这是被狼群给吓到了,还是近段时日关在府中关傻了,你究竟在说什么?”

萧辞实在不解:“本王根本听不明白。”

“什么兄弟间的恩怨,又什么约定的地点,此处分明只有咱们咋前方逃命,后方的狼群不断追击,除此之外哪里还有什么旁人?”

“是吗?”萧珩轻笑一声。

“三皇兄平日里并不习武,大约不知道本王早已听到了异响,”他说着弯下腰,“你猜大皇兄和五皇兄听到了没有?”

萧辞张了张嘴。

就听他已接着又道:“三皇兄费尽心机苦心谋划,却不知自己是在与虎谋皮。”

“前后狼后有虎,这样的日子可的确不好过。”

“狼群刚被发现的那一刻,若是能赶紧往回走,恐怕现下咱们早已到了父皇跟前,有大批的禁军和黑螭卫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