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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吃饱喝足的小貍花好奇又小心地盯着说话的两人看,片刻后眼皮子逐渐耷拉下来,眯成一条细细的缝。

它调整了一下姿势,将两只前爪移动着踹在身下,缓缓闭上眼。

萧珩见它似乎困了,下意识便想起身去别处闲聊。

谁料刚才瞧着似乎都快睡着的小猫,却突然警惕地再次冒头,牢牢盯住他所在的方向。

这下萧珩再不敢乱动,默默坐了回去。

十分神奇的,小猫刚见他坐好,似乎便也跟着安心下来,亦重新以方才的姿势趴好,再次闭上双眸。

“这是……”林黎在旁看着,一时想笑一时憋屈。

想笑是因一人一猫的反应都很有趣,憋屈则是因为:“今儿一下午,属下忙前忙后忙左忙右,又是喂吃又是喂喝,它怎的对属下就如此视而不见!”

萧珩看看那娇小玲珑的猫,再看看威武雄壮的他,也想不明白。

唯有合理猜测:“可能,猫就是如此……不喜欢过分殷勤的,就喜欢有分寸的吧。”

“当然,也可能纯粹觉得本王顺眼。”

“……”那就是瞧他不顺眼呗!林黎破碎的心无法缝补,兀自絮叨了好一会儿,才又说起正事。

“扩建处的相关想法,属下已命人去工部报备过了,那边说他们会尽快将图纸绘好,争取明日就先出一版粗稿来,给殿下过目。”

“咱们的人倒是说了不急,结果反而引出一堆话来。”

萧珩下午先是忙着陪猫,又忙着陪狗,好不容易将黑风和团子都哄得睡着,这才得空在此看看雨夜的风景。

外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还真不知晓。

“说什么了?”萧珩往后又靠了靠,边看着外间的雨边问。

林黎其实也是才刚听侍卫回禀的:“说是康王府那边,要求太过简洁,本就难办。”

“工部几位大人费尽口舌,好不容易才说通康亲王,让他不要过分执着于将那么大的地方全都变成练武场。”

“结果今日齐王殿下又掺和了一脚。”

“现在他们头疼不已,只怕照定下的图样修建,将来不仅落不着好,还会受到责罚。”

“咱们的人好奇看了一眼,怎么说呢……”

林黎斟酌了一下用词:“属下听了描述,猜想若真建起来大约会很古怪。”

“说是好好一块地方,一半建屋子,用来做练功房和书房。”

“练功房占其中四分三,书房占四分一。”

“剩下的一半空地则在两角各建一处凉亭,不用假山铺设,院中也不引流水,自然更没有小桥。”

“凉亭以连廊衔接,连廊边种些树木遮荫。”

“其余空地全是练武场。”

萧珩听得奇怪:“既要建屋,为何要一边大一边小?”

“可不是?”林黎显然也想不明白。

“听说是齐王殿下说了一句,说存放兵书的地方用不了那么大,倒是练功房,若是不够开阔,在里头施展不开,不如不建。”

“否则便是建了,将来多半无用。”

“如今工部的人愁得很,正犹豫着是不是该问问圣上的意思。”

“可这毕竟是康亲王自己的府邸,自该以他的意愿为先,所以十分两难。”

那倒的确如此。

本就是王府扩建之事,父皇也说过由他们自己做主。

何况萧宁还格外上心,一应事务亲力亲为,若好不容易满意的方案被工部自作主张禀报圣上,最后被迫改了,定会心生埋怨。

可若听了他的,将来真造出来,又少不得有旁的话说。

这事不好解决,且毕竟与他们无关,随意插手只会闹得更加复杂。

萧珩“嗯”了一声,没再多做评价。

林黎自然也不过说说而已,此刻已讲起另一件事来。

“这段时日,二皇子似是变得有些疯癫,时不时便要闹腾,听说今儿又发起疯来,不仅将送去的菜扯了一地,还将自己弄伤了。”

“他本就一直有伤在身,之前有人照料起居,又有太医日夜诊治,如今却唯有自己一人过活。”

“若是好生养着问题倒也不大,偏他乱动乱跳。”

“听说实在叫得太惨了,中途又突然没了声音,禁军怕他出事,这才打开门看了一眼。”

“结果便发现他好好一个人,披头散发地趴在地上,浑身是血。”

萧珩闻言,原先还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的手停了下来,蹙眉问:“浑身是血?事到如今还不知消停,他这又是在做什么?”

“父皇既已这般待他,恐怕他流再多血也无用了。”

“可不是?”林黎撇了撇嘴。

“不知是真发疯还是又想用苦肉计,守卫的禁军倒是将消息传进宫了,可宫中被未再派太医,反倒换了一批略懂医术的禁军来守着。”

“说是他如今就是些皮外伤,内里的伤当初早养好了,若往后他再如此,让禁军给他上些药包好就成。”

林黎实在无法与此人共情,也显得非常不解。

“都这样了还不死心,从前属下可真不知二皇子是这样的人。”

“皆是被关被禁足,四皇子这么些天了,自己生火烧饭吃穿浆洗,除了偶尔闷得发慌时自言自语两句,什么动静都没有。”

萧珩已又捏起了腰间的玉佩,闻言却轻笑了一声。

“是吗?恐怕也未必。”

也不知是他们聊天时一直不断的声音叫小猫觉得安心,还是它在外流浪太久,吃饱喝足后实在累了。

林黎看向不远处的案桌下,先前还格外警惕的猫已睡得四仰八叉。

萧珩的话却叫他险些拔高声音,又硬生生忍住了:“难道四皇子有什么不妥?”

萧珩没立刻说话。

沉默片刻,他才道:“是否有其他不妥,本王不知。”

“不过照你所说,他被禁足之后若是这等反应,本王倒以为,这便是最大的不妥。”

“四皇兄平日里看似低调正派,可他那秦王府你不是没去过。”

“早年他母妃离世,父皇感念其深情,将此前她带进宫的,后来赐予她的一应物品都赏给了她的儿子。”

“且他母族富有,当日见他一人在外立府,可没少资助。”

“再加上封地岁贡,这些年暗中又搜刮了许多钱财,本王这个四皇兄,府里头的东西虽不显眼,却样样贵重,实则是很会享受的人。”

林黎听得连连点头:“不错。”

“秦王府虽离宫最远,可也正因地处偏僻,占地反倒比别的亲王府大不少,瞧着也厚重大气。”

萧珩将身子又往后靠了靠,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看着林黎。

“可就是这样一个很会享受之人,在被独自禁足后却几乎销声匿迹,且并非对生活无望,反倒日日按部就班。”

“此事倒不如设身处地想想,若你从前身份尊贵高高在上,却骤然成了阶下囚,无人照应,没人在意,甚至想说话都寻不到人应答。”

萧珩问:“你能如他这般沉得住气吗?”

林黎想都没想就摇头:“不能。”

萧珩露出一副“懂了吧”的神色,而后才道:“别说是你,从前太子不能,齐王不能,便是本王遇到这样的事,也不能。”

“真能做到如他现在这般,定是在挣扎一番过后知道再无可能,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之后彻底想通才能如此。”

“那他为何能做到?”

“难不成是因他比咱们心智成熟,稳重自持?”

这话萧珩都没说完,林黎就没憋住笑出了声。

“殿下,若从前这般说四皇子,属下少不得还真会信,如今嘛,心智成熟也许是有,稳重自持还是罢了。”

他沉吟道:“所以您的意思,他现在如此不过是按兵不动,其实根本就是在琢磨着别的法子,想着还能有重新出来的一天。”

“这般想倒是正常了。”

林黎点点头:“没道理二皇子都闹成那样了,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可禁军守卫森严,也不许任何人与他们接触,他又能如何?”

这就不是萧珩能猜到的了。

在从前那个梦中,如今的这些事并未发生。

太子被废乃是很久之后的事,且并未废太久便又起复。

哪像如今,被关了又关,从宫中关到宫外,从尚且派人来伺候,到彻底留他一人独活。

至于秦王萧肃,在梦中则一直跟在太子身后,算是一路顺遂的。

直到后来齐国入侵大梁,他在朝堂之上力争举兵抗敌,没多久却被刺杀于暗巷。

虽不曾真的丢了性命,被太子派人救下,却卧床不起多年。

自然也没有如现下这般被夺去爵位,又禁足于宫外。

猜不透后续,萧珩也没再花费这工夫。

不过如今他与禁军统领王斌、黑螭卫统领吴尤的关系还不错,想想便叮嘱了林黎一声:“你有空去提醒两位大人一句,省得叫人钻了空子,届时连他们也要受到牵连。”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过去。

盛夏季节,天越来越热,偶尔若是下上一场大雨,能稍稍舒服一晚,到了次日便又是艳阳高照,瞧着都觉得晃眼,让人心烦。

之前南边报上来可能会发生的涝灾倒是得以幸免,可北边的旱灾却眼看着要到来。

也不知是不是前段时间雨下得多了,如今太阳占据天空,热辣辣地灼烧着大地,一点儿相让的意思都没有。

京城倒还好些,再往西北处,几乎连日地不见雨。

若说涝灾还有预防的措施可行,这旱灾想要度过便几乎得看天意。

数十日暴晒,河水干涸,庄稼被毁。

百姓饮水难已是致命,粮食也进而短缺,再加上天气炎热。

地方报上来的消息,已有不少人在酷暑中缺水饥饿而亡。

难得有井还能打到水的,更是排起长龙。

时不时还有争执斗殴发生。

当地官员愁秃了脑门,京城内,满朝文武自然也不得闲。

萧珩在府里窝着不愿动弹,却还是被梁帝召到宫中,与齐王萧墨、楚王萧辞和康亲王萧宁共同商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