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齐王府的一众谋士聚在下首,视线暗中交汇。
他们并不知晓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便是在库房外的事,也是直到萧墨自宫中回府后才听随行的人说起。
事关科举,又是去看守考题。
他带两个亲兵侍卫还好说,却断不至于再带旁人,因此事发当时,并未有人能及时为他出谋划策。
萧墨气得火冒三丈,一屁股做回座椅上。
“他们究竟在做什么本王全然不知,却莫名其妙被拉上了贼船,一个两个的都将本王当作什么了?傻子吗?”
这般想来,他甚至还不如萧辞和萧宁。
一个将试院内外打点得妥妥当当,另一个则将那几位考官看守得严严实实。
春闱已毕,参考的举子们对此好评如潮。
而萧珩那边刚向父皇禀告考题被泄,黑螭卫当即便将相关人等全部拿下,丝毫没费工夫。
也正因如此,两人还得了父皇好一顿夸。
不过是听了萧珩的指点与要求,按部就班将安排的事做好而已,甚至并未有什么独特的亮眼之处,却成了春闱的功臣。
他们被夸赞,甚至被赏赐。
他这个齐王却倒了霉。
不仅因事情没办妥推卸责任而被质疑,甚至就连考题被泄都被莫名其妙地扯上了关系。
“现在三日科考结束,萧珩那边却一直没个动静。”
“听说因明日起便要主持阅卷,他今日还抽空回府陪那两只狗去了,他倒是悠闲自在,却完全不管本王死活。”
“启元殿上,他几句话便惹得父皇起了疑心。”
“这两兄弟天生便是本王的克星不成?”
“好容易走了一个萧泽生,又来一个萧玉珏!”
“如此本王何时才能洗脱罪名,难不成还要等到一个月之后吗?”
萧墨既急更气:“还有那个萧肃,从前就与本王不对付,本以为太子被废他没了靠山,也该知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谁知却还是变着法子祸害本王,他祸害本王,于他自己又有何好——”
他说着,忽然顿住。
“萧衍、萧肃和萧珩,他们从前可是均站在同一阵营的,虽说后来萧珩不知得了什么毛病不再参与其中,但他自小跟着老二。”
“不对,这不对!”
萧墨猛地站起身来:“他们不会是假装的吧?”
几个谋士站在下方,一时有些愣怔。
“殿下说何事是假装的?”
“就是萧珩和萧衍之间的关系!”萧墨激动。
“会不会老六根本就未曾背叛老二,而老四则在明面上为对方争取,双方一暗一明配合得天衣无缝。”
“如此他们想陷害本王,然后做什么?”
“将那个已经被废的太子再救回来?”
这思路有些荒谬跳脱,但若照常理来讲,也不无可能。
毕竟谁都知晓,萧衍萧珩本就是亲得不能再亲的亲兄弟。
皇宫之中,皇子皆是陛下的子嗣。
说起来都是亲兄弟。
可母妃不同,便注定了他们从出生起便站在了不同的位置。
梁帝有太多的女人,后宫亦并不算安稳。
本就是你争我夺之下的获胜者才有了孕育生命的机会。
他们这些兄弟自然打小便互看不顺眼。
你的母妃抢了我母妃的恩宠。
我母妃因父皇去了你母妃那里彻夜流泪。
年幼的他们不懂情绪的掩饰和控制,常常会莫名其妙便打成一团。
那时梁帝常常为此头疼不已。
好在后来皇子们渐渐大了,也稳重了。
不管内里关系如何,至少会在人前维持表面的和睦。
当然,也会有人因为其他的各种原因而逐渐走到一处。
可无论因为什么,总不会比一母同胞的两人更亲密无间。
在萧珩得那场大病昏睡之前,他几乎只认萧衍一个皇兄。
什么齐王秦王楚王恭郡王,在他眼里都是只会抢夺太子恩宠,威胁太子储位的外人。
若非为了萧衍,萧珩眼中的他们其实可有可无,根本与他无关。
只有太子才是他的兄弟,他的自己人。
可这,都是他昏睡之前的事了。
自他从昏睡中醒来,便彻底变了个人。
因此萧墨的猜测放在从前还算合理。
摆在如今,却不成立。
几个谋士不敢再让自家主子胡乱发散思维,忙上前劝道:“殿下多虑了,礼郡王是何等人,您如今还看不清楚吗?”
“他若还站在二皇子一边,二皇子又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礼郡王聪慧,从前便深得圣宠。
虽好几次替废太子出头惹了梁帝的恼,可也不过被不痛不痒罚一罚便罢,转头依旧是圣上心尖上的人。
后来瞧着是远离了纷争,可却更加瞩目。
而今在春闱一事的处理上,更是初露锋芒。
不说今年试院内外安排的十分稳妥,就说临时调派的那两名太医,也叫参加考试的举子们交口称赞。
更别说他还改良了膳食,饮水。
甚至考虑到号舍闷热,还特意叫人在其中安放了蒲扇。
至于对泄题一事的处置,那般雷厉风行。
生生将舞弊之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此手段。
若有他在,废太子大约再如何作死,也能保后世安稳太平。
萧墨呆了一下。
“是本王想错了吗?那此事你们怎么看?”
几个谋士忙道:“殿下勿慌,此事既然咱们没做,便是栽赃陷害也不过一时,不说圣上明察秋毫,便是礼郡王——”
“他既然主理此事,是非曲直自然由有他裁定。”
“这段时日我等也分析过,事情但凡由他经手,应当不会出什么特别大的差错。”
“他既能在春闱之前发现异常,定会将真正作乱之人绳之以法。”
其中一人躬身道:“根据殿下所言,当日在启元殿上礼郡王的一番话,虽说是将您和秦王殿下都怀疑了进去,可属下却以为,这更像是警告和提醒。”
“或者说,是放了一味诱饵。”
萧墨慢慢地坐了回去。
“你的意思,”他擡起头,“萧珩其实早就有了明确的目标,只是想通过那番言论引出真正的毒蛇出洞?”
一众谋士在下齐声道:“殿下英明。”
萧墨略显不耐地摆手:“英明不英明的就先别提了,本王若真英明,也不至于要你们将话说成这样才想明白,还被逼到这般境地。”
“那照你们的意思,本王现下更该安稳些才是了。”
他随手转了转手上戴着的玉扳指,重新站起身来。
“既如此,那近日若萧珩没再安排旁的事,本王轻易便不出门了。”
“这么多天,世子的功课应当又有精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