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从前有萧衍在前,对于科举这等为国选人才的大事,他们便是敢想敢做也想不到做不得。

而今太子被废。

齐王萧墨自然成为他们中身份和地位最高的那个。

一则他本就是皇长子,又是先皇后养子。

二则他劳苦功高,是大梁守护神。

三则在废太子一事上他也算出了力,梁帝这段时日待他也格外亲厚。

送上门的机会到了跟前,别说是萧墨自己。

便是萧宁也觉得若真要着人主持大局,非萧墨莫属。

他都想好要如何恭贺大皇兄了,父皇却慢吞吞地道:“此事事关重大,礼部人手紧缺,届时不仅需要统筹决断,还需自各处选派人手至礼部做事。”

“这些日子,朕因着泽生的事日夜难眠,实在没什么心思和精力去管这些,否则也不必从你们之中挑出人来。”

“只是……该让谁去,却是个难题,不知你们有何想法?”

这事若是摆在以往,齐王定然当仁不让要开口争一争。

可如今没了萧衍,他的地位便不同了,若在这群小兄弟面前还要舔着脸自荐,说出去实在有些不好听。

况且他早有势在必得的心,便索性没有开口。

而是等着旁人的推荐。

他不说话,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楚王萧辞等了片刻都没等到他反应,实在有些等不下去了。这才躬身开口。

“科举一事,事关天下士子前途命运。”

“儿臣以为务必得寻一个真正懂得此事,又能担当重任,且对春闱流程一应俱熟的人主持,方才妥当。”

“不错。”梁帝点了点头。

又问:“那你觉得你们当中,有谁能担此大任呢?”

萧辞弯着腰,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这些天他窝在家里,大约吃得多动得少,看着比之前又胖了些。此刻突起的肚子简直有些影响行动。

不过他还是又一次用力压低了身子,如此倒又显得更庄重肃穆,更憨厚了些。

“儿臣……”

他明显有些犹豫,“儿臣”了半天没能“儿臣”出什么后续。

梁帝擡眸瞥他一眼:“你想说什么便说,做出这副吞吞吐吐地做什么?叫朕看了心烦。”

萧辞被这么一催,没敢再停顿,忙道:“儿臣以为此事还是该有父皇定夺,并不该我等随意置喙。”

话至此处,与他往常所说并无太大差异。

属于看似回答了,实则没回答。

看似已经阐述了自己的意见,实则将举荐权直接放弃,反正最终的决定权本就在梁帝手中。

齐王萧墨自他开口时便憋着一股气。

见他终于说完,虽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美好,也不至于完全脱离掌控。

胸中之气要松开,萧辞竟再次开口,继续起这本该结束的对话。

“但若非要儿臣推荐的话,那儿臣以为四弟行事稳妥,办事能力足够,可以一试。”

“……”萧墨脸都绿了。

萧宁更是瞬间想要暴跳。

“你说肃儿?”梁帝的视线缓缓落在秦王萧肃身上,不置可否。

片刻后才问:“老四,你自己觉得呢?”

萧肃面上不显,心里却着实吃了一惊。

他和萧辞之间关系如何,唯有他们自己知道。

这些年他紧跟太子,所做一切皆为往后能有从龙之功。

而萧辞看似忠厚老实,其实可没少有小心思。

而今萧衍被废,齐王又难得没有抢先开口相争。

若是摆在以往,楚王萧辞定然会先为自己考虑。

即便不是明目张胆的争取,也该只给父皇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而非随意将这等好事拱手让人。

可如今,他竟认真推荐起别人来了。

这是为何?

似乎从什么时候起——

萧肃回忆着,似乎是从元宵夜之后,萧辞便变得有些古怪。

兄弟间相争时他很少再开口阻止,亦很少说好话和稀泥。

在父皇面前也不大吭声,存在感极微。

听说全城戒严的这段时间,他刚开始还会在自家院子里走走,后来便一直在书房连门都很少出。

难不成是看书看傻了?

不,大约是从书中看出了什么其他,比从前更明白了。

萧肃心中的惊讶瞬间化作警惕,毕竟萧辞可从来不是真的傻子。

齐王就在一旁看着,他却被推到人前,可算不得什么好事。

若萧衍还好端端的做着太子,他自然要努力一争,不能将这等大权旁落。

可现下今非昔比。

没听父皇说吗?此番礼部捉襟见肘,主持大局之人不仅要统筹一切事务,还需从各处选派人手。

若说好处,自然是权势极大几乎一手遮天,只要愿意,你完全可以挑选自己的人进礼部主持科考。

而科考选拔的是何人?正是大梁往后的国之栋梁。

可若说坏处。

自然是这权力有多大,风险便有多大。

做得好了,未必就能得到父皇赏识,也许还会被质疑有意要争夺储君之位。

做得不好,更是自讨苦吃,说不定会落个连萧衍都不如的下场。

原先人人要抢的香馍馍。

因此便成了烫手的山芋。

心中计议已定,秦王萧肃忙站起身来:“父皇,是三皇兄谬赞了。”

他缓缓擡头:“父皇恕罪,不是儿臣不愿担此重任,实在是因您也瞧见了,儿臣脸上的伤至今未曾痊愈,若是顶着这样一张脸出现,实在有碍观瞻,亦有损皇室颜面。”

萧肃说罢,恭恭敬敬跪倒在地:“儿臣虽也想替父皇分忧,但事已至此,绝不敢轻易逞能。”

“儿臣倒是觉得,三皇兄自己就很适合。”

萧肃伏地大拜。

朗声道:“实在不成,六弟文韬武略,也不是不能一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