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已经准备了,便上些糕点面点,豆浆也要,若是还没准备,就简单煮个清汤细面,切几片牛肉再烫些青菜。”
他想着,又添了一句:“再卧个鸡蛋。”
“啊,是。”跟着的侍卫满头雾水地应了,下去传话。
林黎默默站了半天,扭头看看外头的天色:“殿下……”
萧珩笑起来,指着一旁的座位:“不急,虽是睡不成了,但真要出门时候还早,先看看本王的那些皇兄是何反应再说。”
眼见林黎还要开口,萧珩擡眸问他:“怎么,你不饿?”
“……”林黎眨眨眼,一屁股坐了下来,“饿,吃!”
黑夜笼罩。
昨日还很宜人的气温竟又降了下来,寒风自四面吹来,钻入衣衫空隙,霎时便引来无法控制的寒颤。
一列列禁军极速走过,黑螭卫亦来来往往。
明明听到这些无法忽略的声音,京城家家户户却皆大门紧闭,生怕成为如狼似虎的黑螭卫下一个目标。
齐王府内,萧墨几乎彻夜未眠。
此刻听到动静,更是心脏狂跳,几乎要激动得凭空耍几套拳,练几回枪,再仰天长啸才快活。
短短片刻的工夫,他起身又坐下,坐下又起身。
想要迈步出门,又临时止步,一双手不停搓磨着,说话声音都变了调:“父皇终于出手了,萧衍以太子之位压本王这么多年……”
“哈啊!”
他实在没憋住,愣是笑出了怪声。
“谁能想到呢,精心策划如此大动静的刺杀,企图以此博得父皇同情,稳住自身储位。”
“谁知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萧墨下意识又来回走了两步:“黑螭卫才刚抓了人,竟就审出了幕后主使,还把父皇给气晕了,萧衍啊萧衍……”
他“噗嗤”一下又笑出了声。
“父皇这是一点机会都不肯给你了,谁叫你做得这么过分这么狠?对付自家兄弟,用上这等手段,还想着刺杀父皇。”
“这下好了,别说什么储君,你怕是连亲王郡王都做不成了!”
“多少年了?自萧衍被立太子多少年了?三十来年了吧,三十多年的屈辱啊!”
萧墨说罢,转身看向下方站着的一群谋士。
“现如今本王该如何?父皇还未醒,也不知情况究竟怎样了,要不要进宫去看看?”
他犹豫道:“即便无法进宫,也该在宫门外守着,你们觉得呢?”
“殿下不可。”
底下的众人亦喜形于色,不过比他到底要冷静不少,闻言忙劝道:“现下情况特殊,若是出头只怕会引来些别的事端。”
“是是是,的确如此,那,那便再等等。”
萧墨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边点头边似是自言自语道:“再等等,不急,本王不急。”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嘱。
“你们着人去盯着,一有消息便立刻来报,若是别的府上有什么异动,咱们定要抢先一步,万万不能落了下风。”
齐王府中欢天喜地,而太子所在的府邸中则早已阴云密布。
因圣上突然晕倒,李太医被紧急传唤至宫中。
可其余人等便没这般幸运了。
孙太医出了事,谁也无法保证这群太医中是否还有太子的人手。
禁军和黑螭卫忙得脚不沾地,也没时间管他们。
除了被押送宫中的李太医,剩下的一众太医就这么被随便寻了处空房间就地看管,偏偏选的那屋子刚巧很久无人入住,连窗户都漏风。
大半夜的,倒霉的太医们险些没给冻死。
至于苏寒,更是被直接关进了黑螭卫大牢。
太子倒是未曾动弹,还好端端的在床榻上躺着。
可不知何时,周围的人已经被换成了虎视眈眈的禁军和黑螭卫,没了贴身侍卫随侍左右,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萧衍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
他几次想要起身,可面前冷漠淡然的禁军左领钱彪却丝毫没有上前相助的意思,只是居高临下看着他挣扎。
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让他极其耻辱。
萧衍咬着牙试了几回,终究放弃,干脆躺了回去。
阴鸷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来回,他实在忍耐不住,似笑非笑道:“一个小小的禁军左领就敢如此待孤,孤看你是活腻了。”
“便是有再大的过错,父皇尚未定孤的罪,孤便依旧是太子。”
他翻着眼,表情古怪地将目光停在钱彪身上。
“即便孤这次阴沟里翻船出了事当不了太子了,孤也依旧是父皇和贵妃的血脉,而你,不过是我萧家的一条狗。”
“一条狗就要有一条狗的觉悟,孤劝你别做得太过。”
萧衍轻笑道:“否则有朝一日孤东山再起,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你这条狗。”
话是不错,很有威慑力。
换作旁人也许能起些作用。
可他说了半晌,钱彪却对此充耳不闻。
整个屋中便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
语言相争向来如此,你来我往才有说头。
若只有一方不停发话,另一方却全无动静,便会显得主动开口的那人非常滑稽可笑。
萧衍自己显然也知晓这一点,脸上原本还带着的讥笑嘲讽都险些要挂不住。
但他还是默默隐忍,片刻后再次开口:“孤要方便。”
这一回钱彪倒是有了反应。
但并非着人将他扶起到外头,而是手握长剑随时戒备着,转头唤来从宫中临时调派的小太监:“去吧,伺候殿下方便。”
纷繁杂乱的思绪在脑中动荡。
无数情绪堵在胸口宣泄不得。
萧衍觉得早前撕裂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痛得锥心刺骨,痛得他将将吊着的一口气都差点断了。
极致的屈辱,忿恨,怨毒,汇成难言的杀意。
他神色平静地被小太监扶起,在钱彪目瞪口呆的神色中,猛地拉住他的手,将长剑拉起出鞘,而后狠狠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