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张开嘴，又是一口鲜血。

喑哑的声音终于得以说出：“他们，他们是冲着……儿臣和父皇来的……父皇，儿臣……不想死……”

梁帝的大掌用力握住萧衍的，口中喃喃。

“李太医说能救，便定能救，你不会有事的。朕已天子之名向你担保，定会让你安然。泽生你别再说话了，也不能睡，好好待着让太医替你诊治，听懂了没？”

待一众太医将需要的草药带回，禁军又在就近临时寻了一间府邸给太子疗伤暂住，梁帝很是待了一会儿，看着他们上药包扎，看着太子将药喝完，这才起身告辞。

即使苏贵妃都已有很多年未能从梁帝口中听到温言细语，如今却一句接着一句，都在让太子心安。

“今日事发突然，是父皇没将一切安排妥当，这才害你受此重伤。”

“但事已至此多思无益，泽生听话，你只需谨遵医嘱好好将养，其余的，父皇定会严查抓住幕后主使，为你做主！”

“你放心，你乃我大梁太子，父皇绝不会让你有事。”

又与他约定：“时候不早了，你便好好休息，待明日朕若得空便还来看你。”

萧衍虚弱地似乎想点头。

但真正表现出来，不过是眼皮眨了一下。

梁帝知道他是听进去了，这才有工夫回想起他之前说的那句话——

他们是冲着儿臣和父皇来的。

几乎是第一时间，梁帝便觉得定是齐国秘密安排的刺客企图对他们下手，就是要在今日这样的重要时刻给予大梁致命一击。

但下一瞬，他却又很快自我否定。

不可能。

绝不可能。

自从朔上石一事暴露，别说京城，便是整个大梁境内都在疯狂清理敌国探子。

所谓的朔上石被禁止售卖，就连边境来往的商队亦尽皆严查。

那些探子零星散落各处。

可能是宫中的太监宫女，可能是某位皇子的粗使小厮，可能是某位大臣金屋藏娇的宠妾，甚至可能是某个官商的贴身丫鬟。

但不管藏得多深多远，遍布天下的黑螭卫都能照样抓人。

虽不至全无漏网之鱼，但想要策划如此大规模，在京城严防死守下的这等刺杀，梁帝觉得，绝无可能。

如今的大梁不说是铁桶一般，也比早两年要好多了。

那时齐国都做不到的事，如今更不可能做到。

这般想着，梁帝的视线默不作声地落在不远处的几位皇子身上。

思绪几乎不可控制地发散，若他与太子一同身亡，谁将会是今后的最大获益者。

是齐王？楚王？

还是秦王或是恭郡王？

总之除了伸手拉开他躲过最后那一箭，又让林黎替他挡下那刺客致命一刀的萧珩，竟人人都有可能。

元宵夜发生这样的大事，无论是美酒佳酿，听戏喝茶还是逛街赏灯，皆已成奢望。

梁帝带着众妃回宫，太医则留下大半照看太子。

其余大臣在禁军和部分黑螭卫的护送——

也或者是押送下立刻回府，暂且不得外出。

前一瞬还热闹喜庆的京城变得寂静。

整条街上燃起的灯笼甚至还那般耀眼，这座城池却仿佛空空荡荡没了人气。

萧珩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与林黎对视一眼。

相顾无言。

连番乱象，梁帝定然气得不轻。

萧珩想到自己花费了许多银两送进宫中的各色补药，也不知能不能再起到一些微弱的效果。

再想到梁帝之前在城楼上还笑着说起，头疼之疾已差不多好全了。

这一下，怕是又要旧疾复发雪上加霜。

与众大臣相同，皇子们亦被要求暂时闭门不出。

萧珩倒没什么感觉，反正他自打从那个梦中醒来，便没什么特别要出门的念想。

倒是恭郡王萧宁依旧没忍住嘀咕：“这得待到什么时候啊？本王也受了伤，为什么还会被如此要求？”

得到侍卫统领王斌客气的回答。

“殿下受伤更该静养，正好趁此机会将伤养好，岂不两全其美？”

还两全其美？有什么可美的。

萧宁骂骂咧咧地走了。

齐王萧墨今日才刚被解了禁足，就又一次要被关在府中，自然更没什么好脸色，一言不发带着贴身侍卫出了门。

楚王萧辞则惨白着脸色，木然地像个失了魂的人偶般跟着离去。

帝王震怒，人心惶惶。

别说是那些朝臣，便是皇子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萧珩带着林黎回府的路上不无自嘲地想。

好在此事波及不到他。

太子虽愤恨，也不至蠢笨到将今日之事栽赃到他身上。

父皇虽多疑，亦不会荒谬到觉得救了他的自己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上面皇兄众多的好处倒是在此刻显现出来。

只不知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闹得如此夸张这般大。

说是翻天覆地也不为过。

若是敌国细作，怕是立刻便要挑起两国争端，而若是皇子之间相争，恐怕此次是不会善了了。

萧珩边走边想，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头绪，便将这事暂时抛到了一边，转而思考起别的事来——

一会儿回去，是简单下点面条好呢，还是弄个锅子吃？

他真的饿了。

作者努力码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