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烨霖笑了笑，决定在讲自己之前先看看对方的诚意，便把问题反弹了回去：“楚小姐要不要先分享一下你们lightgray的部分，让我看看是不是同一条el。”

楚银晴爽朗地笑了笑，回避了问题：“这哪能细说呀哈哈哈。”但是，如果不说就无法推进对话，所以思索再三，她还是说了点能说的：“不过，我的话，本来想去罗格斯读哲学的，但我爸觉得我疯了，就把我放他眼皮子底下啦。”语气格外洒脱，一副随遇而安乖乖女的样子。

“罗格斯呀……”戚烨霖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下。

他记得母亲就是那所学校毕业的，他不知道外公当时有没有觉得母亲也疯了。但是，母亲在那里认识了父亲并最终走在了一起，估计这件事让叔伯们觉得母亲是疯了。

不过，他很快就停住了感叹，因为大小姐轻描淡写地说完之后便向他投来了“不要耍赖皮啊”的目光，期待着他的故事。所以，他也就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我呢？高考考到了B大的数学，我妈怕我和我哥一样搞不婚主义，就把我送来美女如云的欣卿啦。”

正经但又没那么正经似的。果然，刚一讲完对方便露出了个哀怨的表情，愤愤的：“你在逗我玩吗？”控制着声音说了半句就抑制不住地要狼变了，她毫不客气地伸出拳头猛锤了他两下：“B大数学和不婚主义有什么关系啊！不婚主义又和美女如云有什么关系啊！而且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既被当了花瓶又被当作了某种药引子啊！”

这一连串的问询有点好笑，戚烨霖一边躲着一边幽默道：“看来楚小姐很适合读经济学，专注于在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变量中发现retionships，同时还能发现其中的一体两面问题。”此处，引用了一下他父亲调侃他学生的话。

果然就又被暴打一顿。只是理由就有点好笑了：“风马牛不相及又是什么意思啊！不许笑了！我已经听出你在讽刺我了！”

打架打累了，楚银晴也终于意识到他不可能和她掏心掏肺了，所以又气鼓鼓地重新投入微观经济学的怀抱，但投入了没一会儿就又把完全学不懂的气撒他身上了：“戚烨霖！你过来帮我看看为什么消费者剩余会是这个三角形面积！”

戚烨霖憋笑道：“小姐，我是国务学院的诶。”

但对方蛮不讲理，抱着书坐到了他身边，就决定抓他这个免费劳动力了：“我不管，你独木桥都过了，肯定能看明白的。”

戚烨霖老老实实地接过了书，看了一会儿后又把书丢给对方，引用了对方刚刚自暴自弃的话。“楚小姐，恭喜你，你不再是一个人了。”面对着她有点疑惑的目光，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因为我也没看懂。”

楚银晴抓狂似的叫了一声，把书重新扔到对方怀里。“给你20分钟从头学，然后讲给我听！”她气不过地狠狠指了他一下，又附加了一条幼稚的威逼利诱，“不好好讲的话，我让我爸开除了你！”

戚烨霖丝毫不慌，慢悠悠地掏出手机，点了个按钮，这校长之女以权压人欺凌同学的证据就这么出现在了南湖公园午后的大草坪上。他似笑非笑，做出了个“校园论坛”的口型，对方迅速就知道这段好听的录音会出现在什么上面了，瞬间就更气了，倾过身体作势要来抢他的手机。

推推搡搡中，戚烨霖顺势就躺在了野餐垫上，一边躲着她的进攻，一边又继续火上浇油地演了起来：“诶，陆煦，你们怎么回来了？”大小姐的嚣张气势荡然无存，立刻正襟危坐离他3米远，半晌在他的笑声中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骗了，于是新仇旧恨一起爆发，又狠狠地照着他的胸口来了两下。

似乎为防止被他抓住什么把柄，所以楚银晴很快便不打了，哼了一声，便又捧着这难懂的经济学课本坐到了一边去。

戚烨霖笑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点得意忘形，现在回过神来又有点害怕。万一大小姐因为这事狠狠地在陆队夫人面前告他一状，陆队夫人再吹点儿枕头风给陆队，最终导致他被排除在朋友圈之外，没能完成“卧底任务”才是因小失大。

所以他老老实实地坐了过去，认真地把手机交给对方，变了个乖巧的样子：“好了，录音删掉了。书拿给我，我从头学，肯定给你好好讲。”

但这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完全不为所动：“哼！这就算完了？”

这么难哄，戚烨霖不得不使出绝招：“那外加一本《女性主义哲学史话》怎么样？你的prof.NancyQ亲笔签名的。”

大小姐显然被这话题吸引了，终于转过脸来愿意用自己漂亮的桃花眼盯着他了，但似乎他前期表现太差，脸上写满了“有诈”两个字，所以她的表情也很快冷静了下来，悻悻地：“你又要逗我玩吧……”

戚烨霖笑了笑，不知怎的，他刚刚本想老老实实地答上句“这次不骗人”，但是忽然便转了个调性，故弄玄虚道：“算也不算。”

他可太喜欢欣赏大小姐这气成个河豚一样的表情了。或许是因为，和她在校园论坛里那些杂志封面一样的美照相比，这一面是独属于他的。

“戚！烨！霖！你今天真的惹到我了！”这十分不良的认错态度果然就又轻易地点燃了大小姐的怒火，楚银晴大喝一声，猛地推了他一把，作势要把刚刚没打完的架打完。

戚烨霖面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正要顺势躺下接受一阵全身按摩，却看到了不远处的放风小分队，于是连忙拦了一下对方的张牙舞爪：“别闹了，陆煦他们回来了。”

但大小姐显然杀红了眼，一掌把他重新揍到了地上：“滚蛋吧！又想嘲笑我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这场景实在不利于维系她的校花形象，戚烨霖坐了起来，终于用了点力气把对方的手钳住了，凑到她耳边，沉声道：“可是现在狼真的来了。”

挣扎中，他的唇不小心蹭了一下她的耳朵。她立刻敏感地抖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儿。

空气仿佛安静了几秒，她回过神来之后立刻抽回了手，眼睛也移到了别的地方。过了会儿又不自然地伸出手把头发捋到了耳朵后面，像是要把那瞬间变得通红的耳朵展示给他看似的。

嗯，他看到了，颜色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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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湖公园大草坪上的事他们俩谁也没说，所以，戚烨霖的卧底任务基本成功。

新生杯决赛上，陆队被国务毫无死角地防守着，上半场结束只拉开了5分的分差；到了下半场，国务又在经院势头正猛的时候制造了几个犯规，把对手打得毛毛躁躁的。最终不用拖到加时赛，国务依靠一个罚球，逆转险胜经院1分，彻底结束了这场硬仗，捧起了自己迟到一年的金杯。

比赛打完了，朋友就没得做了。虽然经院队员们都发挥了极好的竞技体育精神，表面上一团和气，但是陆队已经发话了：“烨霖，我刚刚抻着腿了。期末考试之前就不和你们约球了。”其他队员们也一边感叹着“累死了累死了，要复习了”，然后和他们国务这边的朋友道了个别，走向了各自的庆功烧烤摊。

——他们这边是在庆功，戚烨霖不知道经院那边在庆祝些什么。或许是庆祝自己终于用这宝贵的惨败认识到了什么才是朋友吧。他想着这些，不知道怎么就有点心虚，甚至还有点空落落的。或许是因为他终于也变成了戚家人，那种念着兵不厌诈，但实际上趁人之危的戚家人。

新生杯结束之后也没什么绝好的复习氛围，私立商科大学总有一些活动让戚烨霖大开眼界，比如，校学生会秋季学期最重要的“双旦晚会”即将要在平安夜当天上演。

戚烨霖没什么闲心搞学生会，毕竟在他们戚家，官场风云他一天能看8场不带重样的。但是学生会文艺部干事楚大小姐特邀他前来搬砖，还很没有新意地驶出了：“不来的话，我让我爸开除你。”这种话术，他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戚烨霖一边往约定的地方走，一边笑着回复了大小姐的消息：“已截图。”她不可能这么冒冒失失，所以他确定她肯定还有别的圈套，在不知道对方手里有哪些牌的情况下，他只能引蛇出洞。

果然，对方十分沉不住气，一口气就把自己手里的牌全出掉了，连发了好几张照片过来，附加一句：“让我看看我们的新晋校草要不要自毁名誉？”

戚烨霖一张一张地把照片点开看了，不由得有点无奈。因为照片的主人公都是他，但是行为不太雅观，主要包括在课堂上呼呼大睡，在宿舍里光着膀子打游戏，还有和同班女生的拥抱照片。

他叹了口气，先是引用了那张比较敏感的拥抱照片，然后解释道：“这张是假的，借位。”

发完他才意识到，自己不是这种正儿八经的人，所以下条便找到了自己的风格：“不过，楚小姐好像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线人呀？”这东西个人特质过于明显了，是谁偷拍他传出去的，戚烨霖用脚指头都想得出，他打算晚上回宿舍就把自己那重色轻友的室友修理一顿。

不过，想到那坚定的护花使者，结合到那刺眼的“新晋校草”四个字，戚烨霖不知道怎么就有点憋闷，很快又发上一条：“难道楚小姐在论坛里是前校草派？站闺蜜男朋友的队，不太好吧。”

这条她倒回得快：“戚烨霖！你别听风就是雨地挑起矛盾！”

“听风就是雨”用得不错，成语长进不少。戚烨霖正思索着该夸两句什么好，就看到了这站在舞台边的丽人。

微卷的长发海藻一样地披散着，修身的驼色毛衣裙勾勒出她的细腰，不盈一握。很难想象拥有这样曼妙背影的人刚刚龇牙咧嘴地给他发了条：“你来不来？不来我真的生气了！”

戚烨霖收起手机，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后，微微俯下身，用声音回应了她的愤怒：“别气，这不是来了嘛。”

似乎是没想到他搞背后袭击，大小姐被他吓得花容失色地往前跳了一大步，半晌看清是他，才又捋了捋头发，然后用手抚了抚胸口：“神出鬼没的，吓死我了！”

“神出鬼没”用得也不错。戚烨霖笑了笑，决定给自己的好学生进阶一个level，向她传授一下博大精深的歇后语：“楚小姐这么怕鬼敲门，没做什么亏心事吧？”

不管听没听懂，楚银晴都打定主意要给他胸口来两拳了，所以完成了预定动作后便又不想和他废话一样地指了一下后台方向：“要搬的东西在那儿。”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去搬砖，戚烨霖佯装遗憾地叹了口气，开了句玩笑：“万寿无疆的校花同志对我这个新晋校草，没什么别的想说？”

但这次楚银晴接住了他的梗，一边朝他眨了眨眼睛，一边做了个请的动作顺便给他送了句祝福：“希望您尽快进入过期校草集散地。”倒是把戚烨霖整得一愣。

不过，他懵懵懂懂地走进后台就明白了，甚至不用他明白，因为有人立刻叫住了他。

“烨霖？”陆煦的语气和表情都还挺惊喜的，“你是学生会的吗？我之前都不知道。”

表演的最高境界就是毫无痕迹，所以戚烨霖想要给对方的演技打上个100分，因为他自己就只会尴尬地笑两声，说上句：“义务劳动，义务劳动。”

但对方瞬间秒懂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写满了命运共同体：“你女朋友也在学生会呀？”

戚烨霖发现自己总是和陆煦惺惺相惜不到地方，因为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憋得脸都红了。

昏暗的后台灯光下，对方宛如福尔摩斯一样抓住了他的破绽，瞬间便修正了自己的答案：“哦，是在追的女孩儿吧？正好小方也在学生会，你一会儿偷偷和她说，让她多给你俩创造点机会哈。”

戚烨霖无语了，确信恋爱脑只能得出恋爱脑结论，懒得解释，所以随便嗯了几声然后就干起活儿来。

两位校草共同栽在女人的手里，现在齐刷刷地做着力工，这件事大概值得登上一下校园论坛。因为戚烨霖干着干着活儿就感觉自己被围观了，宛如什么动物园珍稀品种一样。

他擡起头对着镜头的方向比了个耶，然后又重新垮下脸转向那几位围观群众，问：“满意了吗？”

“不满意啊，你们为什么不讲话呀？”楚银晴搭着她好闺蜜的肩膀，指指点点地像个大导演，“戚烨霖，你没有话对陆煦说吗？”

戚烨霖完全搞不懂大小姐又要找他个什么乐子，正露出疑问的表情，就看到大小姐的闺蜜也兴冲冲地叫了一下自己的男朋友：“陆煦，你也没有话要对戚烨霖说吗？”

怎么着？合着这两个人还要找同一个乐子吗！戚烨霖有点为C城的风土人情震惊了。

他和另一位男主角对视一眼，显然对方也不明所以。但作为一个恋爱人士，有些人的觉悟就是比他这个单身狗要高一点点，因为陆煦温柔地对着自己的女朋友笑了笑，又问：“你想让我说什么呀？”

什么鬼？这怎么还一副配合动物表演的态度了呢！戚烨霖有点为情侣之间的相处模式震惊到了。

男主角2同意参演，他这个男主角1也很快收到了一段“台词”，来自那位刚刚给他们拍照的女孩子——戚烨霖记得，就是这个人神神叨叨地要去寻找C城8景中的第9景。而现在看来，这人的精神状态果然值得关注啊！

“陆煦，当成卧底潜伏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我生不如死，因为我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你。求你，原谅我吧。现在，我愿意背叛国务，哪怕做经院的一条狗……神经病啊！”

戚烨霖第一眼看到这台词就觉得离谱，但等缓过神来，他已经一板一眼地乖乖把台词条读完了，终于在最后忍不住嚷了起来。

身边某些人的笑声过于刺耳了，这人一边笑着还一边给编剧比大拇指，对这段狗血中二的台词点了个大大的赞似的。

戚烨霖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扯出了一个冷笑：“楚银晴，耍我玩是吧？”看来，有些人忍气吞声了这么久，就是想听他演一段男同？戚烨霖着实不理解这富二代脑子长在了什么位置。当即便愤怒地站了起来，甩了一下手：“大小姐玩够了的话我就去复习了。”

见他要走，刚刚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陆煦忙起身拦了他一下。“诶，烨霖。”不知道是不是他刚刚蹲了太久，起身的动作有点快，所以在说话之前先是吃痛地吸了口气，然后又皱着眉扶了一下大腿后侧，“嘶……别怪青青。她们几个可能以为我生你气了吧。”

难道不是吗？戚烨霖有点错愕地转了下头，看了对方这起身动作却又好像明白了几分，忍不住确认道：“陆煦，你的腿不会真的抻着了吧？”一瞬间，他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

陆煦好像有点困惑，但很快也明白了过来：“我不是和你讲了？……啊，我怕你多想所以才和你说的呀，你该不会也误会了吧。”戚烨霖有点想给自己两下了，这坦坦荡荡的大君子难道没学过什么叫欲盖弥彰吗！

显然，陆煦受伤这事他是唯一知情者。因为陆煦女友也被这秘密震惊了。“诶？陆煦你腿有伤的吗？”她连忙跑到他身边，边搀他到旁边休息边嗔怪道：“这破东西不搬又不会死人！你身体不舒服就不用来帮忙呀！”

“没事，就是韧带拉了一下，搬点东西也不会死人的。”陆煦轻轻摇了摇头，又换了副温柔点的声音，对着策划并参与和好计划的自家女朋友澄清道，“而且，小方，我真没生他气。公平竞争，一时输赢，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听了陆队这格局打开的体育精神，戚烨霖更想给自己来上两下了。虽然，他还没有想要自虐的想法，但是，正义的铁拳不会缺席。

“戚烨霖，你刚刚凶我来着是吧？”楚银晴一边熟练地攻击着他的背肌，一边铿锵有力地抱怨着，“小气吧啦的，之前耍我玩那么多回，让你读两句台词就不高兴了？”

戚烨霖十分理亏，老老实实地承受着大小姐的怒火，为自己刚刚的失态连声道歉。

“这可不算完。”大小姐倔了一会儿，但见他这次认错态度还不错，便决定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眼珠一转，慢条斯理道，“校门口新开了家奶茶店，我们路过好几次，但是这队怎么就这么长呢……小霖子，你说为什么呢？”

互动窗口留出来了，再听不懂暗示可就是他的问题了。戚烨霖立刻从稍息转为立正，调皮地敬了个军礼：“得令！这就去帮大小姐扫平道路。”

配合表演果然羞耻度爆表，戚烨霖演完这一出就光速跑远了。

C城的冬天比A城温和得多，冬日傍晚的阳光洒在身上，倒也多了一丝暖意。

还没到奶茶店，大小姐就把自己和闺蜜们要点的东西发了过来。同时被发来的还有一段音频文件，戚烨霖不用点开都知道是自己刚刚那扮演男同的羞耻录音，紧接着，大小姐的下一条消息也传来了。

“戚烨霖，这还不算完哦。”

嗯，知道了，他愿意和她没完没了。

（番外篇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