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天还未亮,刘渊府上的后院门房忽然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吵醒。
他揉了揉惺忪地睡眼,蹬上葛履,抄起床边木桌上摆着的那盏油灯,不情不愿地往外走去:“谁啊,这天还没亮呢就来叫门,叫门呢?!”
说着,他顺手取下门闩,拉开了后院那扇窄小的挨门。
远处的天边才刚刚泛出一丝黛色,自一片漆黑中晕开一线,漏下丁点儿光亮,加之来人披了斗篷、戴着兜帽,低垂着头,故而门房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擡手用油灯在那人面前照了照,恰好那人擡起头来,与他撞了个四目相对。
是个生面孔。
那门房蹙眉问:“你是何人?为何天不亮便来敲门,还放着前门不走非要来这处偏门?”
那人并未回答,只是从腰间扯下一块腰牌递到他眼前。
只一打眼,那门房便忽然面露惊慌之色,连忙作揖行礼:“小的该死,不知是……”
他话未说完,便被那人打断:“行了,还不速去通传,我有要事与你家大人商议。”
如今不过才过五更天,平日里上朝时刘渊也未曾起过如此早,因此被从被窝里唤起来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憋了满肚子火气。
然而看到来人的那一刻,他原本的困意顿时消散了个干净。
“国公,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大可命人来递个话,我亲自去您府上才是啊。”
许国公擡起那张清瘦的脸,露出紧皱的眉心和炯炯的目光:“等不及了,此事必须我立刻亲自前来。”
刘渊心头“咯噔”一跳,神情严肃起来:“国公,到底出了何事?”
“有人在查那件十几年前的旧事。”他深深看了刘渊一眼,神色间不见有多慌乱,但却很是凝重。
“旧事?”刘渊思忖片刻,忽然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道:“难道是……那桩事?”
许国公微微颔首,却并未再说话。
一时间,刘渊书房里的气氛凝重起来,空气都凝结在了一起,几成实体,令人难以喘息。
“怎么、怎么会?当年涉事和知情之人不是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吗?难道是……北边走漏了风声?”刘渊将当年之事又在脑中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确定并未出半分纰漏。
当年之事,凡是经手过那批银两的人都早已被处理干净,即便是那几个地方官员也在两年内病死的病死,获罪的获罪,且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而知道发现了端倪的秦家人……如今也早已死绝,那坟头的草怕是都有一人多高了。
既然如此,那如今这暗中探查之人,又是谁?
“应当不是,如今此事已过去十几年,就算要旧事重提,也不该等到这个时候。我倒觉得,当年那事处理的定然还不够干净,如今尚有漏网之鱼!”许国公深深叹了一口气,又压低声音对刘渊申令道:“此番来是要告诉你近日务必要提高警惕,你手中可还存有什么关键的证据?我不是要追究你,只是倘若有,如今势必要销毁干净,且不能落入那人之手。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千般小心都不为过,你听清楚了没有?!”
刘渊眸光微闪了一瞬,但又很快隐去,他连忙垂首应是:“国公放心,在下已将您今日的嘱咐都放在了心上。”
迟疑片刻,他又微微擡头:“只是不知……那人究竟查的如何?可曾发现些什么?”
许国公摇摇头:“不知,不过应当尚未来得及查出些什么。此番我之所以能及时发现,也是因为先前我派去留意那些犯官家奴的人发现曾有人刻意接近这批人,不过凡是经过那一事如今尚能留住一条性命的,也都并不知情,想来那些人即便问了也问不出什么。”
刘渊闻言,当下便躬下身来对着许国公深深一揖:“此番咱们这些人能有惊无险,全仰赖国公未雨绸缪,在下在此深谢国公。”
许国公看他一眼深深弯下的脊背,脸色终于比来时缓和了些。
他摆摆手,道:“起来吧,你这是做什么?咱们都是一跳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何必说这些。”
顿了顿,他却忽然又喟然道:“只是不知为何,我这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呐……”
阿芸的酒楼今日来了三位熟人。
先前汝阳王府赏花宴一过,崔云落回去便着人从库房里挑了支陛下赏赐下来的簪子着人送去了王家。且那簪子比那日王三姑娘所钗的那支瞧上去还要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