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听崔姐姐提起宁妃娘娘,眼神之中的的确确有孺慕之情,想来宁妃娘娘也确实是发自真心疼爱她。
只是与那位可怜的小皇子相比,宁妃娘娘还是更在乎他些。
“不过什么?”迟迟等不到阿芸的下文,崔云落不由有些心急,催促起来。
“不过真正动此念的人,兴许是宁妃娘娘……”
“什么?姑母?”崔云落瞪圆了眸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怎么会呢?姑母最疼爱我了,即便她想求陛下为我指婚,也必定会提前问过我的想法的。”
阿芸没有急着反驳,只是轻声开口,问:“崔姐姐,不知宁妃娘娘曾经,是否孕有一位皇子,只是那位皇子却因一些意外而最终没能保住?”
崔云落一愣,一时间有些不明白阿芸为何会突然问及此事,又是从何处知道的此事。
可她确实说对了,姑母刚入宫时深受圣恩,不过半年多的时间便被太医诊出喜脉。
然而后来,却出了意外,姑母也因此,再难以有孕。自那之后,姑母便向陛下讨了恩典,允准她常常进宫陪伴姑母。
可这件事,与姑母想让她被指婚给六皇子又有何关系?
她秀眉深蹙,凝神思虑起来。
半晌,她忽而转眸看向阿芸,一脸难以置信:“你是说,姑母想与六皇子联手,替她的孩儿复仇?”
见阿芸颔首,崔云落连连摇头,口中喃喃道:“不,不会的……姑母那样温婉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向皇后复仇?许家势大,这些年在朝中几乎一手遮天,即便是我崔家这样的百年氏族也只能暂避其锋芒,姑母不可能不知道,她怎么会?”
她说这话时声音极小,可阿芸离她不过一寸距离,隐隐约约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敛眸,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又是皇后和许家,看来当今这位皇后娘娘,可真是做了不少“好事”啊。
党同伐异、残害忠良,逼死先皇后,又下手谋害皇嗣,桩桩件件都令人心惊。
可是……
阿芸忽而有些疑虑,大胤如今的这位帝王当真就糊涂到如此地步,任由许家一步一步把持朝堂,且对许家和这位继后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吗?
“崔姐姐,你别难过。若是照你这么说,宁妃娘娘此举也情有可原。一位失去孩子的母亲,其痛苦必然是我们所不能感同身受的,这些年,娘娘心里一定也备受煎熬。”
“阿芸”,少女眼底上一层水雾,遮住了那双清亮的瞳仁,她转身投入阿芸怀中,哽咽道:“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我也并不怪姑母……这些年姑母对我的疼爱都是真的,也是因为她我这些年才能在东都一众贵女中始终是被捧着、敬着的那一个。我只是心里觉得难受,姑母一个人在宫里被人陷害、因为失去皇子而痛苦却没人陪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该有多难过啊。我幼时姑母还在家的时候,她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可是如今却被逼得算计,你说那宫里该是多可怕的地方?我想想就觉得害怕极了……”
阿芸想起先皇后,那位她如今倘若见了也该唤一声姑母的人,心头亦有几分酸涩。
从前看宫斗剧,每每也只是嗟叹一声,兴许也会随里面的角色而一同生出愤恨、厌恶,可那些都只是一时的。
但如今她亲耳听见,甚至亲眼看见她们的苦痛,心底才涌上一股巨大的悲哀,几乎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良久,崔云落的情绪平复了些,阿芸才道:“崔姐姐,眼下不是难过的时候。你方才说的那些有道理,但宁妃娘娘即便想要复仇也不该不顾你的意愿,让你和整个崔家都成为筹码。所以咱们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阻止陛下赐婚。”
她长睫轻轻扇动,眨掉了一滴挂在上头的泪珠:“你是说……让我在陛下决意赐婚之前,定下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