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如今的情势,她再想去东都,怕是难了。
可她又不放心魏琛一个人去东都赶考。
毕竟今年秋闱只是乡试,即便他能顺利地都只需考一次便能通过乡试、会试,一举高中,都至少还要一年多的时间。
看来,只能她另想办法,找出阿爹不让她去东都的原因,才好对症下药了。
第二日一早,林殊刚到二堂,准备再看一遍昨日审讯姜涛时录下的供词。
然而才他才坐定,便有衙役慌慌张张地进来道:“大人,不好了!昨日那人要状告您的事儿不知怎么传言出去了,今儿一早起来,街上所有百姓都在议论此事,这可如何是好?”
今日他晨起来县衙当值,路上买了两个包子,就是那个空当,便听整条街上的百姓在议论这事儿。
有那等脑子泡了猪尿的,竟然还煞有介事地说那告官之人所言非虚。
他们说大人虚伪,面上是清廉公正的好官,背地里却早不知收了多少人的好处,平日里那些节俭的做派都是为了遮掩。
听得他差点上前同人理论。
幸好他还惦记着及时回县衙报信,这才没闹出事儿来。
听完,林殊擡眸,神色却并未有丝毫慌张,只是道:“既然如此,你们便去查查,这传言是从何处而起吧。”
那衙役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复又垂眸,心道不愧是他们大人,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能神色自若、不动如山。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昨日听说有人来县衙状告他这个知县时,林殊就已经料想到会有今日这局面了。
若真是对他恨之入骨,那此人便会直接告去知州府衙,而不是到他这里来告。
所以昨日听闻此事时,林殊神情并没有什么波澜。他知此人很可能拿不出什么证据,即便有,恐怕所告之事也只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否则他很可能自己就承受不住“诬告”一罪的反坐之罚。
而此人这样做唯一的好处就是能趁机将此事传扬出去、利用外面不明真相的百姓给自己施压,让自己焦头烂额,更甚至一个处置不当会受到百姓的唾骂。
偏他如此堂而皇之地来告,自己既不能对他用刑、要保证他的绝对安全,更要公开审理此案。否则无论真相如何,恐怕都会留下话柄。
而若是自己一直拖延,迟迟不审理此案,那外面的流言怕是会被人煽动得愈演愈烈。倘能惊动知州大人,那对于幕后之人而言便更是再好不过了。
如此手段,不可谓不阴毒,就连他都忍不住要赞一声“好算计”。
果然,今日这消息便传言了出来。
想了想,林殊突然又叫住那衙役,吩咐道:“还有一事,你去命人在衙门口放张椅子,将昨日那原告带到外头去坐着,要让来来往往所有的人都能瞧见。记住,告诉那人,不可胡言乱语。你们也要将人看好、不得让人跑了,但切莫对他动粗。”
“是”,那人应道。
然而说完,他又擡起头,有些迟疑地问:“大人,可是这样一来,咱们该怎么审问他啊……”
“该如何审就如何审,审时带去刑房,审完再送到门口去。”
既然幕后之人想利用那些无法得知实情、只能道听途说的百姓之口颠倒黑白,那他便让这事儿变得“人人皆知”,且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姜涛被带出牢房时腿依旧有些发软的,生怕再次被人带去堂审。
因林殊素来善断、少用刑讯,向来不是那等酷吏的做派,因此仪封县衙的牢房里并未有那等喊冤声连绵不绝、蟑螂老鼠四处乱窜的阴暗场面,即便是穿着囚服的囚犯都鲜少是蓬头垢面、遍体鳞伤的模样,除非前几日才被宣判、受了刑伤势未愈的。
但即便如此,想到昨日堂审时那粗壮的杀威棒和林殊犀利的目光,姜涛还是不自觉地打哆嗦。
他一介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不肖多,只需被那棍子打上十几下怕是就要丢去半条命了。
听牢里其他犯人说,那狗官倒是很少叫人严刑逼供,他们被打的那些没几个是在刑房里受刑的,反倒都是在堂上吃了杀威棒的苦头。
所以那衙役前来带人时,姜涛几乎是被强架出去的。
衙役多少有些不解,人人都想从这牢里出去,怎的偏这人如此不同,让他出去反倒跟要他性命似的。
一路上,姜涛几次三番地问自己要被带去哪儿。
可衙役大概是嫌他聒噪,只没什么好气地喝斥了他一句:“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听到这话,姜涛连忙噤声,不敢再多说一句。
直到被拎小鸡崽似得拎到了县衙门口,然后又被扔到了一张椅子上,姜涛一头雾水,犹豫片刻,这才颤颤巍巍地开口:“官爷,劳烦问一声,这是……要做什么呀?为何叫我坐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