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霜看在眼中,微微颔首,口中却道:“若是你去请,我兴许不会来。”
林殊闻言一噎,徐元霜却丝毫不管他是何表情,径直地绕过他朝屏风后走去。
身后,林殊看着她的背影,非但没有什么不满,反而转过身来赞许地对阿芸竖起了拇指。
这位徐先生,丝毫不因自己即将要诊治的病人是县令夫人,眼前与自己说话的人是当地知县而流露出半分讨好的,不卑不亢,但就这一点,便已是胜过许多寻常的郎中了。
先前虽已听阿芸说这位徐先生妙手回春,但毕竟未曾亲眼所见,林殊亦是半信半疑,但如今亲眼见到其人,他倒是对这位徐先生期待更多了些。
平日里她替那些男病患诊治时还要顾及几分,提前询问一句病人可曾准备好了,可对于女病人她就没再有这些顾忌了,反而更自在两分。
见了林夫人,她放下药箱,第一句话便直接道:“我不在意那些虚礼,也不必整那些客套的了。你只管把手伸出来让我把脉便是。”
听她这么说,林夫人脸上竟露出她醒来后难得一见的笑意。
半晌,徐先生替她诊过脉,道:你今日骤然昏倒是心中郁结、气血逆行所致,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过去是否每有心头难解之结时,便会头部左右两侧有跳痛之感、犹如针刺,难受时甚至头痛欲裂,仿佛头坠千斤之重?”
林夫人连连点头,转而有些诧异地看向阿芸,问:“阿芸,这是你同先生说的?”
阿芸摇摇头:“不是,我只同先生说了夫人您不知是何缘故突然昏倒的事,这些想必都是先生诊出来的。”
徐元霜并未觉得受了质疑,只是又道:“除此之外,你还时常梦魇,醒来时手脚发软、浑身虚汗、宛如沐汤,有时还有耳鸣之症。即便是不曾梦魇时,也常常觉得难以入睡,有时甚至一夜无眠?”
“正是,先生全说对了。”
林夫人看向徐元霜,惊讶之情已溢于言表。先前来的那些郎中都是听她说过症状后再为她号脉,然后说出一大堆常人难以听懂的医理,最后再替她开些换汤不换药的方子了事。
可如今这位徐先生只是替她号了个脉,便将她的症状都准确地说了出来,倒真是有些本事。
她不由问:“先生,不知我这是何病症?这头风的痼疾可能治好?”
“你体内肾气不足,阴虚火旺,元气耗损过重,这些是可以调理的。但你这头风,实是‘厥逆头痛’之症,有一半乃是因你曾有一段时日心情燥郁、大喜大悲,便如今日这般气血逆行,确实难以治愈。”
见林夫人的神色黯淡了些,她又道:“不过,我可以针灸之发,使你这头痛改善些许,只要你日后作息得当、心绪不要过于起伏不定,注意平心静气、修身养性,倒也能不怎么再发病了。”
林夫人还没说什么,徐元霜身后,林殊、崔云落和阿芸便异口同声、十分惊喜地道:“当真?!”
徐元霜眸中难得染上几分无奈,面上神色却依旧冷淡:“当真。”
待她替林夫人拟好新的方子,定好每日前来替她施针的时辰后,便要告辞。
林夫人却出言挽留道:“先生,如今已是夤夜,您替我诊治到现在想来也已十分劳累了。不若我命下人收拾出两间客房,您与阿芸今晚便都在府上凑合一宿吧?”
徐元霜只是迟疑了片刻,便点点头:“也好。”
她不认床,对衣食住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但却很需要每日这几个时辰的睡眠,否则会影响第二日给病人看诊时的状态。
明日还要出诊,此刻回回春堂再收拾一番歇下,倒确实是有些晚了,不如今日先在这里歇下,等明日早起赶回去便是。
她话音刚落,崔云落便笑吟吟地开口:“舅母,您命人收拾一间便可,叫阿芸去我那里睡便是。”
林夫人闻言才要张口说“也好”,谁知阿芸却眸光微闪,突然微不可察地转眸看了徐元霜一眼。
她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地移开眼神,对林夫人道:“夫人,我睡相不好,晚上睡觉做梦磨牙打呼噜,您还是命人也替我收拾一间吧,让我和徐先生在一个院子里便好。”
崔云落难以置信地转眸看她,却见阿芸丝毫没有要改主意的意思,对众人诧异的表情视若无睹,对自己也只是微微一笑。
她顿时可怜巴巴地冲她眨了眨眼。
这招对阿芸百试不爽,先前只要她一这么哀求地看着阿芸,阿芸便总会顺着她的心意改了主意。
只是下一瞬,她便眼睁睁地见阿芸竟就那么笑着转过了头,仿佛对自己眼中的恳求视而不见。
“啪叽”一声。
崔云落的心掉在地上,摔成了两瓣。
崔云落:阿芸,我明白了,你只是短暂地爱了我一下,嘤嘤嘤……
注:“厥逆头痛”,即“偏头痛”,在中医古代文献中多被称为“偏头风”、“偏头风痛”、“头半寒痛”、“脑风”等,金代李东垣的《东垣十书》中有“偏头痛”、“厥逆头痛”之名。对于其治疗多为中药配以针灸之法。但主要认为其病因是“血虚气盛”,“病久不愈者多为内有宿痰涎、风火郁遏”。
所以大家有没有发现什么华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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