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今日便拿出这对耳珰来送给自己。
只是不知,这对耳珰他已随身带了多久。想来他一早便将其买下了,可却因自己先前放言要离开魏家而迟迟没有机会送出。
彼时她从他手中接过时,还能感受到那木盒上残留的他胸口的余温。甚至此刻凑近去看耳珰时,竟都能闻见那木盒上沾染了一点难以察觉的菖蒲香气。
思及此,一股暖流萦绕上心头,阿芸心底因魏琛前去裕州而突然生出的那股子怅然若失亦一并消散了。
远在裕州的魏琛踏进考棚的那日,阿芸得了消息,听说林夫人病了。她当下便连忙撂下铺子里的生意赶去探望。
如今整个县衙几乎没什么人不识得她,她去时便直奔后院,连叫人通报都不用。
走到林夫人院中,阿芸正巧迎面碰上眉宇间带着忧虑、一脸无奈的玉桥端着瓷碗从屋里出来。
她打量了一眼,发现玉桥手里的那口瓷碗中盛着褐色的汤汁,看模样是汤药。只是不知为何,似是丝毫未曾动过,送进去后又原模原样地端了回来。
阿芸立刻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问:“玉桥姐姐,我听府里来的人说夫人病了,病得严不严重?可曾请郎中来瞧过了?郎中是怎么说的?我瞧着你手里端着这汤药出来,夫人可是不愿意喝药么?这又是为何?”
玉桥起初瞧见阿芸时便眼神一亮。
夫人一直不愿意喝药,大人、朴妈妈、表小姐和小少爷都轮番劝过了,可却都没什么用处。夫人只说她这病怕是没有郎中能医得好了,又何必再喝这些苦药,叫他们都不必再劝了。
这两日她送进去的药最后也都是凉了之后又原封不动地送了出来。
也是实在没法子了,表小姐这才想起或许能请姜姑娘来劝一劝,说不定夫人就听了呢。今早表姑娘同众人一合计,而后当下便派人去给姜姑娘递了消息。
不过没想到姜姑娘来的这样快,想来她对夫人倒是真心挂念着。
想到此处,玉桥看向阿芸的眸光愈发温柔了些,小声同她解释道:“我们夫人这病是头风,已是痼疾了,每隔一阵子便要发作上一遭。我跟着夫人九年,算着夫人这病发了有十五六次了。如今夫人不愿意喝药,直说喝这些苦药没用,是白费功夫。”
顿了顿,她又轻叹一声,无奈道:“实则也怨不着夫人这么想。这些年府里前前后后请了不知多少郎中来,就连从前在东都请的那些医术算是极好的郎中都束手无策,每次也只能开些方子,叫夫人头痛得不那么厉害些,可却没人能根治了去。这次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表小姐才命人去请了姑娘你来,想着姑娘你素来主意多、又得夫人信重,说不定你的话夫人还能听进去几分。奴婢还请姑娘好好劝劝我们家夫人,虽说这些药只是聊胜于无,可好歹喝了也能叫夫人睡个好觉不是?”
玉桥说完,一脸希冀地看向阿芸。
阿芸抿抿唇,看了一眼那碗满满当当、显然是一口都不曾动过的汤药,点了点头:“那我去试试吧。还要劳烦玉桥姐姐再去做一碗热的汤药来。”
“是”,玉桥闻言当即面露喜色,“我这便去,姑娘且稍候片刻。”
踏入林夫人房中时,崔云落也在。
林夫人只穿着中衣、头戴抹额,正脸色苍白地靠在内室的床塌上。
外头珠帘一响,崔云落回头望去,一眼瞧见阿芸进来,当下便惊喜地道:“舅母,你快瞧是谁来了?”
听她这么说,林夫人这才没精打采地顺着她的眸光望去。
瞧见阿芸,她脸上瞬间多了几分喜色,想要坐起身来。
阿芸连忙急趋几步上前,扶住她的身子道:“夫人,您不必起身。我就是听说您病了,来看看您。”
“好孩子,你有心了”,林夫人搭上她的手背,“我没事,不过就是有些头痛的毛病,都无需喝药,过几日便好了,也就是你们这些小辈,惯会小题大做。”
阿芸闻言,小脸一板,蹙起眉不赞同地道:“夫人,此言差矣。即便是小病若是不管都会留下病根,更何况您这是头风。病在头上,那便怎么都不算小病,如何能掉以轻心?”
林夫人见她如此也并未见怪,反倒是知道她是真心为自己担忧,心头一暖。
“丫头,不是我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只是我这病多少郎中都束手无策,我也就不指望了。”
“可是,夫人,这事没有绝对的事,也有许多事并非一蹴而就的。如今寻不着能治好您的郎中,可我相信天底下这么多郎中,不会每一个都拿您这病没法子。所以您不能因为先前找的郎中都不能治便对所有的郎中都失望了啊。更何况,即便如今替您治病的郎中不能将您的病彻底治好,可那些郎中开的药也是有些效用的,至少能叫您头痛的不那么厉害了不是?”
“您若是愿意听我一言,那便先将药喝了,日后我再陪您慢慢找郎中。一个不行便十个,十个不行便一百个,总有一日我会找来能治好您的病的郎中的!”
听完阿芸一席话,林夫人眸光微闪。
她静静地看了阿芸许久。
半晌,就在阿芸以为自己这一番话没起到丝毫作用时,却不知是方才哪句话触动了林夫人,她突然道:“好,那这次我便听阿芸的。”
她说这话时,神色很是动容。若是阿芸仔细去看,便能发觉她眼底隐隐藏着泪光。
注:“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出自东汉繁钦(繁,po二声)《定情诗》。
故取其“定情”之意。
我是猪!放在存稿箱码了一半的稿子被我手贱点了一键恢复,一下子丢了好多字qwq!现在我觉得我应该再也不会忘记备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