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1 / 2)

等风也等你 八斤蜜柑 8604 字 5个月前

平行世界

温黎被贺郗礼安排到他隔壁的卧室。

他斜靠在门框边,懒散问:“自己会洗澡不?”

温黎第一次来别人家里,甚至他家里一只花瓶的价格都能比她家昂贵。

她局促地站在一旁:“会的。”

贺郗礼随手将衣柜里的衣服递给她:“这是我小时候的衣服,没怎么穿过,你先穿着。”

又给她拿了套新的洗漱用品。

温黎抱着这一堆东西,她看起来瘦小纤弱,呆愣愣地站在那儿,像是只小流浪猫。

贺郗礼揉了揉她脑袋,又将给她的洗漱用品拿回来,他低头看她:“跟我过来。”

温黎应了声,紧跟在他身后。

少年人高腿长,走一步步子极大,身后的小尾巴小跑着跟在他旁边,贺郗礼看着两人印在地面的影子,嘴角微扬,脚步却在不知不觉间放缓。

把温黎带到浴室,贺郗礼挨着教她:“这是淋浴头,往左扳是热水,往右是冷水,这是洗发的,这瓶是护发的,这是沐浴露。”

他将水调好:“试试这个温度。”

温黎学着贺郗礼的模样,她伸手,热水打在她掌心,对上少年的眼神,她小声说:“谢谢哥哥。”

贺郗礼见她乖乖的,突然觉得有个妹妹也挺不错的。

他走出浴室,将地方腾给温黎:“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

温黎杏眸被蒸气沁着湿润,她乖乖点了点头:“嗯!”

贺郗礼走出浴室,将门关上,随后他拿起短T他散漫地走到沙发窝着,身后水声哗啦啦的,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明显,他忽地拿起手机给对面的靳司屿拨通电话。

“阿车,怎么了?”

“第一次见你主动打电话。”

旁边还有绫苏冉的声音:“阿车,靳司屿他又欺负我,我来找他做作业,他只知道看书,都不理我。”

贺郗礼轻笑:“那你也不理他呗。”

“不行,我要烦死他。”

贺郗礼懒得理这两人的事,他突然开口:“我捡了一只小奶猫。”

“什么猫啊,我要看!”绫苏冉说,“长什么样啊,明天我和靳司屿去你家找你。”

贺郗礼懒洋洋地说:“胆子小,又听话的小猫。”

还未等绫苏冉开口,他道:“我家的,不见人。”

“这么宝贵?不看就不看。”

靳司屿:“打电话只是为了说这事?”

贺郗礼啊了声:“怎么。”

靳司屿还是第一次见他颇有炫耀的模样,他道:“幼稚。”

“哥哥,我洗好了。”身后传来温黎细小的声音。

隔着手机,靳司屿和绫苏冉都听到了,绫苏冉“阿车你——”后面的话戛然而止,贺郗礼挂断了电话。

他回头,眉心微蹙。

他拿给温黎的是他几年前的衣服,原以为她穿着正合适,没想到她穿上还是大。

全身上下瘦得可怜,只余下那双澄亮乌黑杏眼。

贺郗礼将人捞到沙发上,拿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而后起身朝厨房走去。

他往前走,温黎在他身后攥着他衣角小跑跟着。

贺郗礼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像是条小尾巴。

“哥哥,你饿了吗。”温黎看着贺郗礼从冰箱里拿出来几枚鸡蛋,一颗番茄,一盒虾,她说,“我会做饭,我帮你。”

他上下打量她,下巴指着天燃气台板:“还没个灶台高。”

温黎站在柜台,伸手与柜台比了比:“明明我高一头。”

“在家里有时也是我来做饭的,我做饭很好吃的。”

贺郗礼低眸,看着她瘦弱的身体,想起她在医院门前对他说过的话。

父母不在,家里只有个病重的奶奶相依为命。

许是同病相怜,他擡手揉着她泛黄的头发,眉眼桀骜:“我习惯吃我做的,别人做的饭,我不喜欢。”

“去客厅看动画片等着。”

说完,贺郗礼熟练地将洗过的番茄切成小碎半,鸡蛋加盐搅合,倒入炒菜锅,等他炒完菜,将热水倒入锅内时,余光看到温黎不知合适搬了个小凳子正乖乖地等着他。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家等着他。

贺郗礼喉咙痒了下,突然觉得这种感觉挺好。

待做完虾仁汤面,牛奶也热好了。

温黎刚要下手端,贺郗礼将盛满牛奶的杯子递给她:“你拿这个。”

“喔。”

来到餐桌前,贺郗礼瞅着温黎一动不动的模样,挑眉:“吃啊。”

“小不点,别忘了把牛奶喝完。”

温黎忍不住道:“我不是小不点,我已经12岁了,过几天升初中。”

贺郗礼瞅她眼:“不听借口啊,把牛奶喝了,喝完才能长个子。”

吃完饭收拾完,贺郗礼将温黎带到他旁边的卧室里,他道:“有什么需要,我就在隔壁。”

温黎睫毛眨了眨:“好。”

躺在床上,她鼻尖被淡淡的洗衣液和太阳的味道萦绕,床单是新的,被罩也是新的,床不比她们家硬板床,很软,整个人像是陷入棉花里。

本以为认床会睡不着,没过一会儿,温黎的眼皮逐渐黏在一起。

温黎是被肚子疼醒的,她侧躺着紧紧捂着肚子,额头的碎发被冷汗浸透,像是有一把刀在她小腹里剜来剜去。

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打开灯,在看到床单上有斑驳色,甚至贺郗礼给她的裤子上也有时,她的脸倏地变白。

温黎从小跟奶奶相依为命,身旁再没有别的大人,她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只以为自己可能要死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心脏砰砰直跳,想起奶奶,她眼圈泛红。

温黎坐在桌前,开始写遗书。

她写完将这张纸折起来,而后将床单掀起来叠好,拿去浴室打开水龙头,用手搓洗。

身后脚步声夹着少年惺忪的嗓音:“怎么了?”

在看到温黎苍白如纸的脸,余光掠到床单的那抹斑驳,贺郗礼漫不经心褪去,坦荡的面庞有一丝尴尬。

刚想说什么,眼前的温黎那双乌黑发亮的杏眸此时闪着泪光。

“对不起,我会把床单洗干净的。”

贺郗礼:“大晚上的洗什么洗。”

温黎小声说:“哥哥,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说呗。”

她深吸一口气,睫毛还挂着眼泪:“我写了一封遗书,明天你能不能帮我将遗书送给我奶奶,如果奶奶问,你就说,说我下辈子再当她的孙女吧。”

贺郗礼怔了半秒,随后像是猜到什么,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突然没忍住笑出声。

温黎还沉浸在悲伤中,此时也被少年的笑好奇地收了泪意,她问:“你为什么笑啊。”

贺郗礼将她的手从水里拿出来,他拿起干毛巾给她的手擦干净,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半晌,他说:“你不会死的。”

温黎纤长的睫毛微颤:“真的吗?”

贺郗礼没遇到这种情况,他的身边也只有绫苏冉一个女生,但她家里人宠她宠得要命,自然早早地把这类事教给她,可温黎,从小没有父母,奶奶也不可能将所有考虑进来。

他拿起手机,将百度搜索的那页调好递给她。

温黎看完,她的脸不太自然地微微泛起红晕。

她大概明白是什么了。

上学时的女同学多多少少都来了,有时她们用身子堵着桌肚从里面掏出来样东西藏进口袋里,结伴去卫生间,神神秘秘的,偶尔跑操请假的理由用肚子痛,班级里的男生总会跟着起哄。

温黎有次实在好奇,问她们怎么了。

“装什么装啊,明明知道还问,温黎你是故意的吗?”

“哦,忘记了,你好像没有父母。”

“那没办法了。”

“不过你可以问你奶奶啊。”

“哎呀,别和她说话了,她跟她奶奶天天捡垃圾拉瓶子,浑身又脏又臭的,恶心死了。”

那天,温黎和她打了一架。

从那天之后,那个女生再也没有当着她的面讲秦秀英的坏话。

贺郗礼从浴室里的柜子里翻出来片小面包,又给她拿了条裤子。

温黎红着脸,只想钻进地缝里。

等从浴室走出来,贺郗礼已经重新将她卧室铺上了新的床单,他递给她一个充电式的暖宝宝。

“这是。”贺郗礼语气很淡,“这是我妈用的,家里暂时只有这一个,你拿着暖肚子。”

温黎还是觉得羞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头顶忽地覆过一只手,她擡头,贺郗礼揉着她头发,懒洋洋挟着散漫的腔调:“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证明你长大了。”

温黎抱在暖宝宝,烫意顺着身体传递至四肢百骸,方才的阵痛仿佛减轻不少。

一觉睡到天亮,暴雨也在凌晨停歇。

温黎的衣服还没有干,她只能拿塑料袋装着,擡眼,看到贺郗礼单手抄兜,正懒散地斜靠在门框看着她。

想起昨晚的事,她睫毛轻颤:“谢谢你收留我。”

贺郗礼挑眉:“没了?”

温黎怔愣,她问:“那,那你说怎么办,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帮你。”

贺郗礼久久看着她,笑声从喉咙里磨出来:“那先欠着。”

他的嗓音倦怠,拖着尾音,带着少年的清冽与磁沉,传入耳中,都是酥麻的。

眼前掠过黑色,温黎看着他伸手,在她后脖颈一箍,她顺着力道不自觉往前走。

“走了,先送你回家。”

温黎抱着潮湿的衣服,心跳声愈发强烈。

她家住在后面的小巷里,越往西走,地方愈发偏僻。

菜市场就在附近,每一天早上,下午,他们这一条街总会摆两条密密麻麻的摊贩。

卖菜的,卖水果的,卖海鲜的......地上的烂叶子,烂水果堆成一团,到处充斥着海腥味和腐烂的味道。

温黎回头,贺郗礼双手抄兜,那张攻击性极强的面庞此时看不出任何情绪。

少年一身潮牌,新换的鞋子上不知何时被这一条脏兮兮的街道染成黑色。

他不该在这里的。

温黎抿着唇:“要不,我自己回家吧,已经快到了。”

贺郗礼漫不经心地瞥她眼,下巴微擡:“继续带路。”

拐出这条街,走到尽头,温黎停在一幢平房前。

经过一夜暴雨,平房前种植的花草被打得凌乱,踩上去,鞋子边缘陷入泥土里。

温黎打开门,她走进厨房烧了热水,又给贺郗礼搬了个小板凳:“哥哥坐,我先去换衣服。”

贺郗礼淡嗯了声,他看着那道纤瘦身影走进卧室,才移走视线。

这幢平房只有一层,厨房对面是卧室,敞开的大门所对的是客厅,里面还有两间小卧室,厕所在院子里。

温黎换好衣服出来发现贺郗礼正站着客厅里,而客厅上方因昨夜暴雨,雨珠顺着楼顶往下砸。

她将盆子放在漏雨的地方,“啪”“啪”“啪”,雨水滴进塑料盆里的声音回荡在屋内。

温黎将碗洗干净,倒了半碗热水,递给他:“哥哥,喝水。”

贺郗礼看着她泛白的指尖,挑眉,接过:“谢了。”

他喝完,将碗刷干净:“你怎么去医院?”

温黎:“坐公交,再走十多分钟的路。”

“嗯。”贺郗礼问,“送你过去。”

温黎摇头:“不用了,我已经麻烦你很久了。”

“哥哥,你的衣服等我洗过,我再给你送过去,可以吗?”

贺郗礼褪去散漫,淡道:“随你。”

温黎看着他侧脸轮廓,小声问他:“你怎么了?心情好像不太好。”

贺郗礼斜她眼:“没什么。”

他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敏感地察觉他的情绪。

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方才是怎么了。

温黎锁上门朝公交站牌走去,身后少年双手抄兜,慢悠悠地跟着她,离她几米远的距离。

直至她上了公交车,贺郗礼才离开。

到了医院,温黎给秦秀英办完出院手续,她提着医生给奶奶开的药,叫了辆出租车。

回到家已经到了中午,温黎想起昨晚贺郗礼给她做的虾仁汤面,她问:“奶奶,今天咱们吃汤面吧?”

秦秀英:“行,奶奶给我们黎黎做。”

温黎:“我新学了一种做法,很好吃的,想做给奶奶尝尝。”

秦秀英:“那奶奶晚上蒸米饭,待会儿我去菜市场买点肉菜,我孙女正长身体,得补充营养。”

“奶奶您在家里吧,我去买,顺便买点虾仁。”

温黎说完,跑去菜市场买菜。

她买了一条鲈鱼,一盒虾仁,一斤排骨,又买了青菜,回到家,她开火做饭,很快,虾仁汤面做好。

两个人吃完,温黎将家里卫生打扫一遍,又将贺郗礼的衣服洗干净搭在院子里。

忙完,已是下午。

“黎黎,晚点奶奶找个工人将咱们家房顶修修。”秦秀英说。

京北夏天干燥炎热,院子里昨夜的水渍早已晒得干涸,可屋内还是很潮。

温黎点头:“好。”

刚准备出门找修补工,门外由远及近传来机车的轰鸣声,最终停在她们院子外。

温黎看到贺郗礼那一刻,她愣了下。

他手里拎着几卷黑漆漆的东西,又提了两个类似油漆的桶,走进她家的院子。

她眼睛微微撑大:“你,你怎么来了?”

温黎下意识要接他手里的水桶,却被贺郗礼闪过:“别碰,脏。”

贺郗礼将这些东西扛到平台上,因用力,少年手臂青筋脉络清晰明显,线条紧绷又结实,看起来极有力量。

“黎黎,谁啊?”秦秀英淘完米,从厨房走出来,“是修补工来了吗?”

温黎紧张地道:“不是,是,是我一个朋友。”

听到“朋友”这两个字,贺郗礼饶有兴致地挑眉。

秦秀英也顺着露天楼梯上来平台。

“奶奶好,我是贺郗礼。”少年褪去散漫,“我来帮你们补一下房顶。”

温黎闻言,怔愣在原地。

不止是她,秦秀英也忍不住道:“你会?”

贺郗礼笑得肆意:“会啊,不信待会儿奶奶上来看。”

温黎从小没什么朋友,这还是秦秀英第一次见有温黎朋友上门,她笑眯眯地道:“不会也没关系,你和黎黎先玩,奶奶给你们做好吃的。”

贺郗礼坦荡地道:“成,那晚上打扰了。”

秦秀英下楼,温黎还未回过神。

眼前忽地落下一只手,贺郗礼在她额头上弹了下:“傻了?”

不轻不重的力度,挟着少年炙热的体温击打在她心底,温黎莫名红了脸。

“没。”

“没那就来帮忙。”

贺郗礼将黑漆漆的卷材解开放在地上,他说:“你找下漏雨的地方,将卷材铺上去。”

温黎点点头:“好。”

铺上后,贺郗礼先刷上处理剂,随后将卷材铺上去,见温黎过来,他将人捞到角落里:“在这儿站会儿。”

说完,他拿起火焰喷枪开始将其加热,边喷火加热,边将卷材往前铺。

处理过后,贺郗礼蹲在地上,打开沥青桶,拿起刷子蘸取沥青,在其他漏水细小的地方来回划弄。

天色渐晚,温黎从楼下拿着手电筒帮他照着,一会儿给他送水,一会儿拿毛巾给他擦汗。

贺郗礼擡眸,看着她额头浸着薄汗,杏眸亮晶晶的,他啧了声,又将人拎到一旁。

“乖点在这等着。”

温黎以为他嫌自己麻烦,她蹲在他旁边,没再动。

夏风徐徐吹着,少年瘦削的脸庞轮廓分明硬朗,眉眼挟着漫不经心与痞气,却又异常认真。

“好了。”

贺郗礼忽地擡眼,温黎与他漆黑的眼眸撞了个正着。

她的心猛地一颤,忘记移走视线:“好快。”

好在夜晚降临,遮掩她发烫的脸颊,温黎轻轻舒了口气。

“这还快啊。”贺郗礼轻佻眉,“走了,别待这儿了。”

两人下楼,秦秀英也将饭做好:“快来洗手吃饭啦。”

贺郗礼提前一步接过秦秀英手里的折叠桌子,他将桌子支在院子里,看着傻愣在原地的温黎,笑得有点坏:“院子里的灯不开,想摸黑吃饭啊。”

温黎对着少年玩味的眼神,被他看得脸红心跳,她“喔”了声,连忙拉下灯绳,一刹那,院子灯火通明。

今晚有客人,秦秀英做了五菜一汤,红萝卜香菇炖排骨,鸡蛋炒番茄,芹菜虾仁,豆角肉末,清蒸鲈鱼,紫菜蛋花汤。

贺郗礼拿着筷子夹菜。

“好吃吗?”秦秀英忐忑地问。

贺郗礼笑:“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

秦秀英看着他的衣着打扮不难猜到他的家境:“我这个老婆子做的饭哪儿会有你家人做的好啊。”

提起家人,温黎下意识看了眼贺郗礼。

他收敛笑意,半明半暗间,月色遮掩他的神情。

温黎知道奶奶没有认出来他便是昨天医院里和贺岭起争执的少年。

她刚想打圆场,只听旁边人淡道:“奶奶,我爸妈可能要离婚了。”

秦秀英愣了半晌,温黎也将筷子放下。

贺郗礼看着她们,忽地轻笑,他漫不经心道:“也没什么,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秦秀英给他夹了块鱼肉:“以后多来奶奶这儿,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温黎下意识看向贺郗礼,不料正撞上他的视线,她指尖握紧筷子,她点头:“我和奶奶都很欢迎你来家里。”

贺郗礼眉梢轻扬:“嗯。”

从那天起,贺郗礼成了温家的常客,每次过来,时不时带着时令新鲜的菜,带过来的肉比她们一年买的都要多。

九月初,温黎开学,京北附中离她家并不算远,走路二十分钟便到。

在宣告栏查到自己的班级时,她背着双肩包走向一班。

温黎的同桌是个长相可爱的女生,叫做岑溪,两个人很快混熟。

下午,一班体育课,岑溪挽着温黎往操场走。

“黎黎,咱们学校有好多帅哥。”岑溪兴奋地道,“我来附中就是因为帅哥多。”

温黎被她的话逗乐,她脑海里忽地浮现一张桀骜不驯的脸庞:“有多帅?”

岑溪四处逡巡,像是发现了什么,她扯了扯温黎胳膊:“快看,我说的就是他们。”

温黎顺着岑溪指的方向擡眼的瞬间,周遭传来几道尖叫声。

“小心球——!”

一颗篮球直冲冲地朝着她们砸来。

温黎还未反应过来,眼前掠过一道黑影,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将篮球稳稳截住。

因用力,手背青筋凸显,往下,无名指的那颗心形胎记格外明显。

温黎的心骤然收紧,她下意识擡眸,在看到眼前的少年时,心脏随之悸动起来。

真的是贺郗礼。

他穿着红色篮球服,额头绑着发带将他短梢的黑发拢起,眉梢漆黑凛然,一双眼眸挟着肆意轻狂。

岑溪的抽气声将温黎的心绪拉了回来。

她按捺着心跳声,小声地说:“谢谢。”

篮球砸向地面发出“砰”“砰”“砰”的响声,剧烈到地面仿佛都在震动。

贺郗礼单手拍了几下球,随意地将其夹在臂膀下,歪头,嘴角上提,玩味地看着她笑。

对上少年的眼神,温黎睫毛颤抖,飞快地移走视线。

“贺哥,人没事吧。”

“不好意思啊妹妹,我不是故意的。”

眼见周围人愈发多,温黎摇了摇头:“没事。”

说完,就要拉着岑溪离开。

对面的少年仿佛预料到她的动作,长腿往左一挪,挡住她去路。

温黎差点撞到他的胸膛,她往右移,头顶落下一道清冽的低笑声,那人左腿一抻,再次挡住她的去路。

知道贺郗礼是故意的,温黎擡起白皙的脸庞,耳尖晕上绯色。

“怎么,不认识我了?”少年戏谑的话烙在耳畔。

同样穿着红色篮球服的男生凑过来:“贺哥,原来你认识人家啊。”

“肯定认识啊,第一次见咱们贺哥逗小女生玩。”

“关系肯定不浅,说吧,贺哥你暑假在哪儿招惹了个这么清纯的小妹妹?”

贺郗礼睨他们一眼:“这我妹。”

那人躲,一边拖着腔调:“什么妹妹啊,情妹妹?”

贺郗礼余光瞥到温黎低着头,看不见她半张神情,他“啧”了声,一脚踹过去:“我看你是想欠揍。”

惹谁都不敢惹贺郗礼,几个人连忙往后撤。

温黎听着他们的话,一时有时不知所措。

等她反应过来,温黎被贺郗礼拉到一旁,他回头,将篮球抛向对面:“靳司屿!”

准确地丢向另外一个男生手里。

贺郗礼低眸,对她挑眉:“还真不认识了?”

温黎没想到她能在京北附中遇到他,她犹豫两秒说:“认识。”

“那就装不认识?挺行啊你。”

她脸颊微热:“没装不认识。”

少年的掌心朝她脑袋压下来,温黎擡头,对上他玩味的眼神:“还真没骗人,多吃点啊。”

温黎知道他在说自己矮,刚想要反驳,只听贺郗礼问:“几班的。”

“一班的。”

“成,知道了。”贺郗礼懒洋洋地说,“晚上放学在一班门口等我。”

说完,留给她一道背影。

“黎黎,你认识贺郗礼啊?”岑溪见人走了,连忙跑过来,双眼泛光,“我说的就是他,帅死了,还有他身边的朋友靳司屿,李奕祠,时延,他们几个都超帅的,打篮球也超酷,联赛回回第一,比咱们大一届。”

温黎对上岑溪八卦的眼神,她心里一跳,忙不叠道:“前段时间认识的。”

贺郗礼个子极高,行为处事一点也不像她这年龄段的,温黎以为他比自己好多岁,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同龄人。

想起自己比他矮两个个头,她还喊了他“哥哥”,羞耻感一下子从谷底升腾而起。

岑溪开始向他介绍:“贺郗礼他很厉害,看他长得一副学渣样,其实他可是学霸,从小参加各项机器人大赛都拿金奖,家里背景也不是一般人能抵的,总而言之,别说咱们学校的女生,其他学校喜欢他的女生多到排队。”

温黎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她下意识往球场望去,贺郗礼被几个人围在一起,其中一个女生身材高挑也朝他走去,温黎不敢再看,她收回视线与岑溪往班级队伍走。

“阿车,刚怎么回事啊?”绫苏冉对着他挤眼睛,“那妹妹是谁啊。”

因贺家的事,贺郗礼从来不会与其他女生有过多的接触,这还是头一次见他主动凑在异性面前。

贺郗礼懒散地站在那儿,漫不经心朝一个方向看了眼,嘴角微提:“你猜。”

靳司屿淡瞥他眼,从喉咙里发出轻哼声:“无不无聊。”

贺郗礼只是笑。

绫苏冉:“得,肯定是那天电话里出现的女生,还说什么捡了只猫,阿车,你挺有情.趣啊。。”

贺郗礼无视她的调侃,从靳司屿手中截球,他撩眼:“还打不打球?”

“打。”

体育课过后,班里大半的女同学走向温黎。

“黎黎,你认识贺学长?”

“你们什么关系啊?”

“他有女朋友吗?你有他联系方式吗?”

从操场跟到位置上,温黎和岑溪身旁站满了人。

“等等,温黎,你不会是贺郗礼的女——”

温黎心一跳,怕被她们误会,连忙说:“不是,我和他在刚认识,不算特别熟。”

几个女生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那说明我们还有戏。”

“我要给贺郗礼写情书,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收,好紧张啊。”

“写什么情书啊,直接告白啊!”

温黎睫毛半阖,默默将下节课的课本拿出来。

一下午,她的心思都跑到别处。

直至听到斜后方的女生坐回位置,同桌问:“怎么样,他收了吗?”

温黎紧张地蜷起指尖,下意识停下笔。

“没......”郑欣宜趴在桌子上叹息,“看都不看一眼,贺郗礼真难搞,我长得不漂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