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筒里传来谭清发哑的笑声,温黎不理解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下一秒,耳朵里传来男生怪异的喘息声,断断续续地传入她耳中。
温黎眼皮一跳:“你在干什么?”
谭清闷哼一声:“你说呢。”
温黎不是小孩子,她大概能猜到他听着她的声音在做什么事,她恶心地想要反胃:“如果你再骚.扰我,我就报警!”
谭清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他说:“你报啊,看他们到底相信谁。”
只有温黎知道他温和的面具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挂了电话,把谭清拉进黑名单。
当晚,温黎又开始做噩梦,早上醒来发现枕头被眼泪浸湿。
去了学校,照常上课听讲,温黎给茍爱国请了未来早晚自习的假,得知她被保送这几天,她又找了两份兼职,一份是奶茶店,另外一份是早起给南潭订奶的人家送牛奶。
午休过后,温黎隐约觉得教室里的同学看她的表情不太对。
甚至,当着她的面,小声议论。
温黎抿着唇,下意识看手机,没有消息也没有。
擡眼的瞬间,撞上孟真的视线。
孟真挑衅地看着她笑,用口音对她道:“杀.人犯。”
见温黎低头写卷子,周围议论声仿佛更加正大光明。
旁边岑溪忽地站起来,看向全班:“够了!事实到底是什么你们知道吗就在贴吧里传?”
“传什么啊,我们就是好奇。”
“是啊,诶,说温黎爸妈是杀.人犯,岑溪你这么生气干啥啊,人温黎都没说什么。”
“也不知道温黎保送名额会不会取消。”
岑溪看着温黎,握着她的手:“黎黎,你别看贴吧了,那群人,恨不得有热闹看。”
温黎点开贴吧,看到首页飘着#温黎的缉.毒警察父母吸.毒,害死谭姓教授一同炸.死在工厂里#,已经被堆到了几百楼。
下一秒,这则贴吧被删了。
可删了,还会有下一个。
没等下课,温黎被茍爱国叫到了办公室。
“温黎,贴吧里是什么情况?”茍爱国说,“你报的哪所大学,给他们说了吗,什么时候给你邮寄录取通知书?”
发生了这种事,茍爱国担心有人举报,温黎的保送就此中断。
温黎不知道这件事是被谁发到贴吧里,孟真,庄娇芫还是谭清?
她不知道。
“老师,不管您信不信,我的父母很喜欢他们的工作,也不会做出吸.毒的事情,他们只会救人,从来不会做出害人的事情。”
温黎眼睫动了动,说:“是我父母要救那个人,可是那个人引爆易燃品,炸死了我的父母。”
她每说一句,两年前的噩梦像是过电影般,历历在目,那种疼痛感撕扯她的四肢,像是将她撕碎。
茍爱国知道她父母去世的事,也知道两年前十二月的南潭工厂爆.炸案极受关注,他还从新闻里得知那对警察夫妇除了有一个年仅十多岁的女儿,还有一位年迈的奶奶,两个人每天都被记者拿着长.枪短.炮围攻,也被路人扔过鸡蛋。
可他没想到,那对警察夫妇的女儿竟然是温黎。
他喉咙哽了下:“孩子,老师相信你。”
“我们会查出来是谁发的帖子,温黎,你别被这些谣言影响,趁现在影响不大,赶快把保送的事情解决了才是最重要的。”
温黎从来没想过有人会相信她的话。
她低着头,压着酸涩的眼眶,擡头的瞬间,她已经调整好了情绪,点头:“谢谢老师。”
饭间,几乎全校的学生都盯着温黎看。
温黎对岑溪说:“溪溪,这段时间,你别跟我在一块了。”
岑溪随意道:“管他们啊,我想跟你一起吃饭,看就让他们看呗,说明我们长得美啊!”
温黎胸腔被热意填满:“溪溪,谢谢你相信我。”
“我们是朋友嘛。”
吃过饭,温黎提前回去,然而等她刚走出校门口,蹲在校门两侧的记者扛着镜头乌泱泱地朝她涌来。
记者一看到温黎,疯一般地将镜头怼在她面前。
“离温成,赵林晴和谭燕石教授去世已有两年,请问你对于你的父母害死谭燕石教授有何感想。”
“听说你这次竞赛考了全省第三的好成绩,保送到哪所学校?你是否知道谭燕石教授的儿子考了全省第二的成绩,你是否对谭燕石教授一家人赔礼道歉?”
“为什么你的父母害死了谭燕石教授,你仍然可以继续好好生活,还能被保送,你不觉得羞耻吗?”
温黎被十多个记者围在中央,摄像头和标着南潭时报,南潭新闻等标签的话筒怼在她面前,像是两年前发生的事再次重来一遍。
她强撑着身体,攥着拳头,良久,她的背脊堂堂正正地挺起来,一字一句地道:“我的父母,温成警官以及赵林晴警官,从来没有做过害过人的事,他们为工作奉献了一生,他们是为救一个不该救的人而牺牲的好警官,不论你们再逼我多少次,我还是这一句话——我的父母,是真正的英雄,他们不该被你们这样被污蔑,被造谣!”
话落,记者们像是被她的话点燃,厉声道:“谭燕石教授为南潭做出多么大的贡献,你居然在镜头前这么说!”
“来之前,我们采访了谭燕石教授的儿子,他说,他早已经原谅了你,还特地发了一段祝福你被保送的短视频,可是你呢?”
“没羞耻的父母养出来的女儿也是没羞耻的人。”
温黎看着眼前一个个人如同魔鬼,呲牙蒙面,推壤她,像是为了正义,像是终于找到观众们感兴趣的话题,恨不得吃了她的肉抽了她的筋。
肩膀猛地被人用大力一推,成年人的力气温黎完全反抗不了,就在摔倒之际,腰间被握着,她整个人被拥在一个熟悉怀抱。
贺郗礼阴沉着脸,将温黎护在胸口,大力抓住眼前的摄像机,摔在地上。
“啪——!”
摄像机四分五裂。
在场所有人都懵了:“你这学生干什么啊?”
“为什么砸摄像机?把你们老师叫过来,怎么教学生的。”
贺郗礼低头看了眼还在颤抖的温黎,双眼刺着冷戾寒意,他嘴角勾着,突然擡脚踹了眼前的男记者。
男记者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声夹着周围人的尖叫声。
一行人被贺郗礼的凛冽气势逼得后退。
贺郗礼眉眼凌厉倨傲,他擡起下颌,冷声道:“你推的她,就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至于怎么教的学生?”他挑眉,笑得漫不经心,“去问问教你们养你们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才会教育出来你们这群吃人血馒头的恶人。”
“身为记者,就该挖掘真相。”
贺郗礼如刀刃锋利的眼眸望向所有人:“可你们呢,挖掘真相?为了所谓的热度,大肆造谣宣扬,你们配当一名记者吗?”
说完,他揽着温黎,离开这里。
温黎是怎么被贺郗礼抱着,是怎么来的他家里,她没有多少印象。
一路上,她胸口像是被无数颗沉甸甸的石头压着,让她喘不过来气。
“怎么办,他们拍到你了。”温黎红着眼,手足无措,“怎么办啊。”
一句一句地重复这一句话。
“没事,我不怕。”她每说一句,贺郗礼耐心地重复一句,“别担心。”
温黎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坚强的人,即便刚才再次重现两年前的光景,她依旧能忍,能挺着。
可一旦牵扯到了贺郗礼,她整个人完全乱如麻,害怕的情绪如网交织。
“你怎么能冲过来啊。”
贺郗礼把她抱在怀里,感受到她身子颤抖,将她抱得更紧,嗓子干到发哑:“别怕,我带你回家了。”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哄人的语气落入温黎耳中,她突然崩溃,睫毛挂着水光,着急地握着他的手腕:“你不知道他们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会将人打入地狱,你未来有好的前程,不能因为我,断送保送资格。”
她颤着声,只是想想,内心的恐惧只增不减。
额头忽地被一道温度抵着,她被贺郗礼抱在怀里,他喉结滚了滚,唇贴在她脸颊,擦去她滚烫的眼泪。
他说:“不会的。”
被她眼泪砸过的地方,像是被刀刃刺过。
贺郗礼掌心捧着她的脸,像是对待珍宝,大拇指腹轻轻在她脸上摩挲,哑声道:“我只怪自己没能保护好你。”
来晚了,这章发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