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全部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柳太医倒是老神在在的,
柳太医直接用剪子剪掉周琰的半边袖子,
衣袖落地,便见周琰的手臂上被砸伤了一大块乌青,隐隐还能看见血色,看起来似乎特别严重,
杨氏倒吸一口气,差点惊叫出声,还是多年操持内宅的经验令她冷静了些,
青崖不止一次见他们世子受伤,还算镇定,
柳太医见过太多比这还严重的伤,神色没什么波动,他伸手捏了捏周琰的伤处,又摸了周琰的脉,从一旁医囊里拿出需要的药,一边吩咐:“命人去准备些柳枝过来,再准备几条干净的布条和一块白布过来,”
杨氏立刻吩咐人去准备,
柳太医一边准备工具,声绪平稳道:“世子手臂乃骨头被砸断了,且有淤血,老夫需施针放掉淤血,再替世子将断骨接上,这个过程会很疼,”
说着,柳太医拿出一包麻沸散递给青崖,“让世子闻一闻,睡一觉就好了,”
周琰却出声拒绝:“本世子不需要这个,”
周琰要记住这份疼,今日他被砸伤,并不是意外,待查出是哪个贼人想要害他,他定要让他百倍千倍偿还。
柳太医很惊讶,“世子可想清楚了,”
周琰淡淡的“嗯”了声,
柳太医便也不强求,收起麻沸散,
这时柳太医需要的东西也送来了,青崖接过来放在一旁,柳太医回头看向杨氏,“夫人先回避片刻,这位护卫留下替老夫搭把手便可,”他指指榻边的青崖,
此刻这屋里自然是柳太医最大,杨氏虽担心,还是带着一众下人退了下去,合上门到外面等,
门一关,里面什么情况,外面便不知道了,
周琰说不要麻沸散,便真的一声不吭扛到底,
柳太医用柳枝将周琰的手臂固定住,再用布条将他的手臂挂到脖子上,语气敬佩道:“世子这忍耐力令老夫刮目相看啊,”
周琰淡笑,“古有关羽刮骨疗伤还能淡定吃酒,本世子这算什么,”
柳太医哈哈一笑,转身到桌前写下一张药方,递给青崖,“按这个方子去抓两副药来喝,此外,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世子的手臂,三个月不能提重物,需注意调养,”
青崖忙应下:“哎,属下晓得了,有劳柳太医了,”
门外的杨氏频频朝里张望,终于等到房门被打开,柳氏立刻上前追问。“柳太医,怎么样?”
柳太医摸摸胡子,笑着道:“国公夫人放心,世子的手臂没什么大碍,日后只需要注意调养,不提重物便是,”
杨氏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忙感激道:“那有劳柳太医了,”
柳太医摆摆手,拱手告辞:“那老夫这便告辞了,世子若有何问题,夫人再派人寻我,”
杨氏点点头,“我送您出去,”
柳太医连声道“不必,”
杨氏不顾柳太医婉拒,执意亲自将柳太医送出门,并将准备好的诊金塞给了柳太医,
而这边,周琰靠在迎枕上,低头不知在沉思什么,
青崖见夫人亲自送柳太医,便退回了屋内,将柳太医交待的药方折好放怀里,准备去抓药,却被周琰叫住,
“青崖,你让青歌立刻去查一下,今日我被砸一事,不是意外,”
青崖闻言愣了愣,见世子语气如此笃定,便知世子对此事把握十足,
今日现场的情况,如今想起来,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意外,但是若仔细想想,蹊跷的地方也不是没有,
当时青崖原本是跟在周琰旁边的,因为其中一个工人对图纸有疑问,世子上前指导,青崖便没跟上去,世子便是在退回来的途中被突然掉落的木材砸伤的,掉落的是一根横梁,原是两个擡着横梁的工人因为脚滑,连人带梁一起坠落下来,世子为了救人,才被横梁砸伤手臂,
若非世子身手矫健,今日伤的便不可能只是手臂,恐怕会危及性命,
青崖收回思绪,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若真是有人故意设计,冲着世子的性命来,事态便有些严重了,需尽快查清才是。
除了此事,周琰又吩咐青崖:“你派人将我受伤的消息传到璞阳王府,伤势能说多重就说多重,记住,一定要添油加醋的说,”
青崖又有些不明白世子这吩咐是什么意思,但世子总有自己的理由,青崖便没多问,照吩咐办事便是,
周琰是想利用伤势在小郡主那里赚点同情,
之前黑眼圈没成功,这次他因督建郡主府断了一只手臂,小郡主应该不会再假装看不到了吧?
沈妙当然不会假装看不见,当拂冬把辅国公府那边的消息递过来,得知周琰手臂断裂,且人还陷入昏迷,
她一时间脑海里纷乱如麻,也有些纠结,到底应该何时去探望周琰,若是从她心底的想法来说,自然是想立刻便去,但两人本有婚约在身,她需要考虑两府之间的关系,
得有人做遮掩才行,而且这个人只有大哥合适,
周琰毕竟是为督建郡主府受伤的,他代表璞阳王府去探望,再带上她这个妹妹过去,理所应当的。
思及此,沈妙暂且按捺住乱晃的心绪,定住心神,等沈霁川下值回府再说,
拂冬扶着沈妙坐到榻上,低声安抚:“郡主您别忧心,探消息的人还说了,给世子治伤的是太医院的柳太医,柳太医可是最擅接骨的老太医,有柳太医镇守,世子应该不会有事的。”
念夏倒了杯水过来,递给沈妙,附和道:“是啊,郡主,您先喝口水缓缓,再者,你还记得上次我们看世子踢蹴鞠吗?看那身手,世子该是有些武功在身的,所以啊,您就放心吧,”
沈妙温吞吞的喝了口水,点点头:“等大哥下职回来再说吧,”
为了查出背后凶手,周琰命青崖对外只说他受伤乃意外,但是伤势便模糊一下,以此来混淆对方的视线,
暗中令青歌将那三名工人扣下来严刑拷问,其他工人也不放过,郡主府此次修葺周琰派人专管安全,各司其职,所以,内鬼只可能出现在工人和其他主事里面,
果不其然,经过多次盘问,青歌从那三名工人的其中一人口中得知,他们本就是特意在那个时候擡着横梁走到那里,脚下也是故意踩滑的,
此人名阿梵,并不是汴京人,家住什锦村,其实他并不是宫里的工人,而是顶替别人的名字来到郡主府,
替他安排这些事情的人,阿梵并没有见过他的面容。此人他只见过一次,当日他拿出他出门前亲手替儿子带上的银平安锁,要他不惜一切代价,让周世子受伤,否则他家中的老母和媳妇儿子便不保证安全了,
阿梵不得已,只好联络上郡主府里其他两个同伙,策划了此事,
为什么会招认,是因为青歌利用周琰救了二人一事,让阿梵动了恻隐之心,
阿梵想起了家中母亲一直叮嘱过他的话,救命之恩应当涌泉相报,他痛苦的哭着,“那日若非周世子救草民,如今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可我家中的老母妻儿也是我心中的牵挂,伤了世子,这罪责草民认,但草民能否请大人你替派人替草民照看一下我家中的老母和妻儿,草民死不足惜,家中的老母和妻儿却不能因我而去地府,”
青歌闻言,面无表情道:“你提的要求,我自会向世子禀告,”又问他:“跟你见面人有没有什么比较明显的特征?”
阿梵想了想,“那人声音挺尖的,年龄应该不大,”
青歌记下,再问他:“最开始这人是怎么找上你的?”
“宫里来了个公公,说是宫里要招小厮,草民想着宫里当小厮,这月钱应该可以,便报了名,谁知进去就被他盯上了,”
青歌了然的点点头,心中已经在盘算着该从哪里入手查,
青歌将阿梵的情况禀告给周琰,周琰同意了阿梵的要求,并提醒青歌,查一查宫里的所有太监,宫里声音尖细的人,除了女人,便只有太监,
等青歌离开,周琰立即回头问青崖:“今日可有收到璞阳王府的拜帖?”
青崖摇摇头,
周琰蹙眉,心想这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