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夜熹止住豆总管:“好了,她也是转述阿尔比的话罢了。妳下去领赏罢!”后半句是对底下人说的。
献上人头之日,豆欢喜也是立在御座旁的,同从吾一起瞧过了。
她从未见过项小玉,也就不如从吾能从其烂得差不多的眉宇间看出她同殷夜熹确实是有几分相像。
豆欢喜只觉得那颗人头又烂又臭,因为撒了石灰,缩水了,根本看不清五官。
因此她只分辨出这是一颗女子的头颅,别的什么也没瞧出来。
殷夜熹好笑道:“没看出来,欢喜的气性这样大。”
豆欢喜哪里是真的生气呢?不过是讨今上的欢心,闻言忙躬身赔笑了几句。
殷夜熹也知道她这个位置就干的这个活计,一边心里警醒自己不要被人哄得找不着北,一边继续下一件事。
这两年跟伊尔泰打仗,国库有些吃不消了,时值岁末,正是要用钱的时候,殷夜熹想着休养生息几年,也不是她不想再打仗了,按这架势,仗是一定要打的,只是不能这么密集地打,得让国库充盈,粮食满仓了,再徐徐图之。
她让段景时去南边搞海贸,也有赚钱的意思。
眼下安南定北,国内暂时安定,正是大瀚积累财富的好时机。
且,今冬确实比往年寒冷,北地恐有雪灾,她得预留出赈灾的钱,还得担心明年的粮食会不会减产。
千头万绪,都是大事。
皇宫的开销她已经缩减得不能再减了。
如今宫里除了她这个皇帝,另有三位后宫侍郎,用钱的地方已经很少了。
姜侯的俸银已经被她裁了一年,别的地方可再也抠不出钱来。
好在慎帝虽然杀人的时候很疯,花钱上却不太奢侈,不论是国库还是内帑,或是皇帝的私库,都给她留了些底子。
不然,她要是接手一个空空的财库,可上哪里变出钱来?
可是这些远远不够。
在她登基后,大瀚就两面开战。她为着能保胜率,可是不吝啬军费,让将士们没有太多顾虑地痛快打了一场,眼下国库见底,想到接下来还要面对的问题,殷夜熹也不由头疼起来。
段景时自从得知了皇帝妻主的“身世真相”,自认为与她更进一步,对于殷夜熹的一些行为和决定,也都有了更深刻和宽容的理解。
像是殷夜熹将知昼和如意从她身旁调走,又补齐了本该有的侍从配制,他的接受度就比较高。
皇帝从前是没有大婚,为着名声过得简朴些,如今她大了,又登了帝位,该有的还是要都配齐全。要不然,自家人看着知道是她不近男色,外人看了,还当大瀚无人,大瀚皇室穷困呢!
皇室再穷,几十个宫人还是养得起的。
段景时从席上得知殷夜熹为国库空虚而烦恼,心疼地表示愿把搞商队的钱先捐出来。
殷夜熹拒了:“那些是各家夫郎参的股,我拿了像什么话?”
哪有皇帝从臣子家内人口袋里掏钱治国的道理,传出去不要脸面吗?
段景时有点惭愧:“都怪奴太没用了,帮不上圣上。”
殷夜熹不在意:“这怎么能怪到妳头上?不怕,山人自有妙计。”
国库空虚,但是世家大族口袋里可是富得流油哇!
现在国家哪哪都需要钱,要钱还不是为了更大的领土,更好的江山,那世家大族出点钱不过分吧。
北地那边,束英彦班师之后,王蔷趁着伊尔泰内乱又往北突进了一些。
她常驻北地,她手底下的兵也非从旁地调动的,比她们更耐寒一些。即使是这样,她们也不敢太过深入,也不敢拖延太久,在第一片雪花落下的时候就收兵了。
王蔷面上被北风刮得生疼,心里却火烫。
大瀚打了一片草原,皇帝让人牧羊,养马。
牧羊是为了经济,给草原儿女们一个正经差事做,让她们拿羊毛羊皮羊肉等换中原的茶盐粮铁。
养马,就是在攒骑兵了。
骑兵的配制是一人三马,加上损耗和马匹的服役年限等条件,至少得一人五马起步。
骑兵在战场上,特别是北方战场,那就是无敌的存在。假使一场战斗里有骑兵的加入,那就是摧枯拉朽一样,排山倒海之势,力压敌方。
王蔷呵着气,眼睫毛上都沾满了雪花,她却不觉得难受有什么。
骑兵啊!哪个当将军的不想拥有一支骑兵呢?
她今年还不到四十,等骑兵练好了,说不定还能再挂一回帅。
想到光明的未来,王蔷招呼着将士们下马,准备去吃点热乎的。
酒是不能喝的,唯有离营了才能饮上几杯解解馋,但是羊肉还是管够。
亲兵不顾烫,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碗羊汤,这才发出满足的喟叹:“有自己的草场就是好哇!”
王蔷意有所指道:“这才哪到哪儿?过几年才能看到真正的好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