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空间系造物者（10）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

徽昭静静伫立在日光下，背负太阳，面对人民。她的唇齿微微翕动，仿佛随时都会继续这场演讲。

温和与坚定，悲悯与宽恕在她脸上完美融合，令人想起古希腊神话中的地母盖亚，又如东方神话中执掌天文与时间的羲和神祇。

台下的人同样沉默而悲切地回望着她，死死抑住了喉咙里的呜咽。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再说些什么，徽昭却忽然深深弯腰，向全人类行了一个至高礼节。

她转身离开了高台，终究一个字都没有说。

这是一场注定被载入史册的战役。

末世十三年，由上百万名异能者组成的革命军兵分多股，浩浩荡荡越过分界线，毅然向以高阶异能者为首的守旧派发起反攻。

整整十三年，两派之间不仅阻隔着巨大的思想鸿沟，还阻隔着千千万万名同胞和至亲的血。

人命、剥削、屈辱、压迫、尊严……太多东西横断其间，革命者与守旧者的矛盾早已不可调和，战事几乎一触即发。

徽昭坐镇后方，以一己之力保证了所有革命军的后勤供给。食物和药品被无数空间囊送往世界各地，派发到每一位伤者手中。

除此之外，她不曾有任何影响战局的举动，甚至不曾用空间囊保全任何一位革命者的性命。

人类命运当前，更没有任何一位革命者主动寻求她的帮助。

这是她与人类社群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人民自有人民的选择。历史不容玷污，人类命运不应由个人意志支配左右。天降胜利不是对革命者的嘉奖，反而是对革命精神的亵慢。

任何一个民族的骨头都是铜铸血染的。人类想要真正达到人格平等和思想自由，必须经历鲜血与暴力的洗礼。倘若一场为反抗阶级固化的革命，胜利却要依靠个体精英达成，那将是太荒唐的人权笑话。

这场战役足足持续了两年之久。

两年间，几乎每天都有守旧者迎来思想的觉醒，转而成为革命军的一员。陆陆续续也有革命者被强大的力量蛊惑，成为丛林法则的拥泵，倒戈攻向曾经的战友。

有人在战火中死去，也有人在战火中重获新生。

末世十五年，轰轰烈烈“异能平权革命”以革命者的成功为结局，正式落下了帷幕。

革命结束后，人类首要面对的是新秩序的建立问题。

在徽昭公开表示不会参与基地负责人选拔之后，李鸿良凭借一骑绝尘的选票，成功当选为人类基地的总首长。

李鸿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真正想选的人是谁。

但不管怎么说，结果总归是好的。

人类基地迎来了规模庞大的整顿和重组。曾经革命者和守旧派划区而治的那条分界线上，被建造起世界上面积最大的人民广场。

广场的最中央，一座石碑高高耸立，直入云霄。碑上一字未刻，沉默如坟冢。

朝曦基地作为人权革命的发源地，几乎所有的建筑都被保留。徽昭曾经发表演讲的广场上同样被建造起一座石碑，与人民广场的那座石碑遥相呼应。

一条条新规陆续发布，新的秩序很快被建立起来，一切都渐渐步入了正轨。

徽昭每天都忙碌得很。持续两年的革命无形中拖慢了“异能进阶计划”的速度，如今尘埃落定，她几乎没过几天就要换一个暂住地，为世界各地的人改写堿基序列。

李鸿良找到徽昭的时候，她刚刚送别了最后一位接受基因编辑的异能者，拆开了一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人类基地就没有不认识李鸿良的人。那位异能者在门口撞上李鸿良，急忙连声致歉，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医疗室。

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这是李鸿良第一次主动见她。徽昭咽下口中的巧克力，疑惑道：“李先生？”

李鸿良微微一愣，忽然问道：“你不是不需要吃东西吗？”

这是五年前陈白薇告诉他的，他一直深信不疑。

徽昭放下巧克力，无奈道：“偶尔也要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李鸿良：“……”

他一直以为郁徽昭是无欲无求那一类的。

他拉开椅子，坐在徽昭对面，严肃道：“关于基地的将来，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徽昭挑眉道：“比如说？”

李鸿良道：“比如新规的修订，再比如社会群体的类型，国家或者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