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他会监视她。
那去找电话亭或者问路人和小商贩借,先赚一笔钱给他,先把她安顿好。接着苏瑶再命令对方马上飞到藏区,以后都先给她把日程安排妥了。
现在每天演戏的日子真是受够了!
苏瑶本不想安排生活助理过来的,在俄罗斯就因为这种事经常被议论。
是想在藏区随大众一点的。
可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普通人啊!
远处,小商贩微弱的灯光若隐若现,心头上的声音告诉她不着急。
苏瑶坐在台阶上,等着周围的人都走完,等到摊子上没生意。
等到大理石的地面冒出几只小虫,从阶梯的的高处一点点堕落下去,一瞬间消失不见了。月光照耀在人间,慢慢让虫子们又尽收眼底。
攀爬到了光线明显的地方,虫子渐渐浮现出了一副褐色的外壳。
旁边有个比这颜色浅一点的手。
双手耷拉下,薄棕皮包裹着分明的骨骼,青筋因恼怒而清晰可见。
这是一双能掐死人的手。
苏瑶的眼皮翻了翻。
她啧了一下,往下看了看自己纤纤玉指一言不发。
对面那双手慢慢放大了一些。
从能见五个手指,到两只手腕,再到一个肩膀。
最后,一个熟悉的下巴显露在了视觉框最顶上,带着些青渣,再然后一个头柔声问:“你饿了吗?要不要吃饭。”
苏瑶把视线缩小在了自己淡粉色的指甲上。
“你不饿啊,”旁边继续温声细语,“那累不累,要不要订个酒店住。”
可惜因为奔波已经好多天没做指甲了。
等生活助理来,她就马上去做,去做个长款。但是长款美甲生活真的很不方便,短款也行,到时候拿着甲片对比看看。
橄榄绿这个颜色比较适合夏天。
不识眼色,声音沉了些:“你不回我我就直接带你去了?”
苏瑶干脆地站了起来。
她拍了拍屁.股的灰,坐到了对面更黑的台阶。
身后也跟来了高大的黑影。
苏瑶坐下,男人就继续蹲下垂着手,见她瞥来,矜持地微微露齿笑。
她又耷下眼帘。
对于艺术家来说,自己画的美甲款式也是可以的。
还可以继续想用水墨画点点缀。
脑海里继续畅想着,突然,对方冷不丁地开口:“……你爸爸会心疼的。”
苏瑶的指尖一僵。
“你爸爸,”巴桑继续晓之以情,“看见你坐水泥路上,吃不饱,穿不暖,还要睡大街,他一个鳏夫带你长大多不容易啊。”
苏瑶不想研究自己的手指甲了。
他动之以理:“你爸爸天天在外面辛苦挣钱,就是图你能多用一点。”
“他老了,但他希望给你最好的。”情感一点点溢出,“自从你妈妈没了之后,他整整二十七年都没有再婚过,因为你是他爱的结晶。”
“难道,你想他知道自己爱的结晶在睡大街……”
苏瑶忽地站了起来:“你有病啊!”
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情愿的从台阶下走了下来。
对方也不是傻子,虽然过程不满意,但结果是好的。
黑夜中最好找的是有灯的地方。
灯最浓的位置,是一家在夜中漂泊的重庆小面,老板正在几个大蒸锅面前揉面。他头也没擡,就知道人来了:“看看吃点什么。”
巴桑指着墙上的菜单一会儿,“我就重庆小面吧,去重庆吃过,挺好吃的。”
身后没人接他的话。
“你吃什么?”他回头。
苏瑶冷嘲热讽,“除了重庆小面都行。”
低着头的老板忍不住笑了。
巴桑多吉应该会隐忍着转回去。
但他没有,只是在摇晃的暖灯下定定地俯视着她。眸色在灯光下照得清清楚楚,讥讽暴露无遗,他高挑一只眉:“你也就是会投胎。”
确实。
要不然就真饿死在街头了。
苏瑶忍不住嘴角上翘,“我知道我长得好看。”
不服气给她憋着!有本事就真让她在街上待一晚上。
苏瑶嘚瑟了大半天,但她不知道,这件事和她的家境无关。
纯粹出于男人对前女友的怜香惜玉。
苏瑶或许还不知道,在这片土地,他也染上了些大男子主义的坏毛病。
这种毛病最大的特点是,不希望自己曾经的女人过得太好,也不想看见过得太差。如果是后者,在必要时还会伸出援手。
毕竟,眼睁睁看着前女友睡大街,这混得也太失败了。
苏瑶的得意感一直维持到上桌吃饭之后,撇脸玩了半天才敢把表情埋在碗里。
这老板也算是入乡随俗,不吃重庆小面就只有藏面。苏瑶还挺喜欢藏面的,和贵州绿豆粉一样,有很重的人工味,而且整体味道很清淡。
但美中不足的地方也有,太软了,软趴趴得不是很劲道。
巴桑也放下手机,拿筷子开始拌面,屏幕光照在侧脸上。
这人,欺软怕硬哈哈。
她即使吃着都止不住地想笑。
一股淡而带盐味的面条塞入了嘴里。
这种口味轻的东西,都吃越吃越有味,所以吃得高兴是理所当然。
分量不多,面几下就见了底。
对面早就空盘了。
一时之间,店里面就只有揉面和吸面的声音。
在这片难得的安憩之间,他突发询问:“你真的讨厌我?”
苏瑶恍惚地擡起头。
巴桑又重复了一遍,她终于灿烂一笑:“对。”
是超级讨厌,极其讨厌,是憎恶,是两看生厌。
对方也笑了笑。
瞬而,巴桑就拉下了脸。他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
用极快的语气提了一句:
“难怪以前同学也没一个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