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绕回来:“没有,但是钱太少了不够花!”
“你是怎么花的。”他反复抓住重点问。
苏瑶想了想,她说不清楚,只好嘟囔着说借。
巴桑冷笑:“我可不敢借你。”
“我会还的,”苏瑶催促,“快借我点,我都快活不下去了!我还要待两个月呢,你不借我钱我会饿死的。”
他不怒反笑:“借你有的还吗?”
苏瑶短暂思考了两秒。
她想着该怎么更疯一点,脑海不由自主浮现起了爸爸的几个穷亲戚。
你知道,皇帝家也会有打秋风的亲戚。他们高举道德大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实在不行时就在大庭广众之下——
她手臂一摊,腰一软,撒泼打滚起来。
“我不管!”
她赖皮:“给我钱!都是你给的太少了,害得我这么穷,没几天就花完了……”突然想到了什么,“要不然报警吧,让警察看看!你把我撞成这样才只给我六万块,我要警察惩罚你!”
捡好的饼干又散落一地。
同时,不知所云地胡乱喊了一大通,苏瑶的声音尖锐地回荡在车厢内。
索性是坐的比较前面,视线直面蓝色座椅的布料,暂且感受不到属于人的异样目光。
可短暂的庆幸终将被收回,一个从前面赶来的过路人被声音吓了一跳,嫌恶地撇了苏瑶一眼。
她瞬间安静了。
因为难堪极了。
苏瑶清晰的知道,现在的她确实蓬头散发,声音刺耳,行为也不堪入目。
像个疯婆子。
真是受不了,她居然在巴桑多吉面前像个疯子。
悲哀的是,只有装疯卖傻才能将一切过往搪塞过去。
苏瑶一阵心死,她突然演不下去了,能接受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疯,但不接受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她,因为她又不是一个没尊严的人。
这戏不想演了。
巴桑手心的佛珠啪地一合。
他起身,“去找找。”
她微微吸鼻子,“有警察?”
“前面就有,”巴桑说,“铁路上一直有乘警,不如去让他评评理。”
确实太久没回国了。
但是苏瑶累了,在对弈中,他一直精神比她好:“偷的钱也可以找回来吗?”
他快速地捕捉到了关键:“你的钱被偷了?”
苏瑶随意地点头。
巴桑细细询问:“你被偷了多少?”
“两万多吧,”她漠不关心,“不记得具体的了。”
“还有四万呢?”
苏瑶淡淡:“给人了。”
“给谁?”
苏瑶不想说话,疲倦道:“队里的老师。”
巴桑:“哪一位?”
“你管我!”她累死了,“这关你什么事情!”
他不怒反笑地颔首,“那你别管我借钱。”
苏瑶像猛地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瘫在座位上,一点点往下滑,似乎想尽量把自己丑陋的一幕埋在地里。
巴桑没空管这个:“咱们先去备案。”
“警察什么时候能找到?”她懒懒问。
“这我哪儿知道,”他语气也有点烦躁了,“十天半个月?反正这也不是这么好找的,过半个月我们再来看看。”
不提这句我们还好,一提苏瑶就打消了心思。
又要跟这个人纠缠十天半个月,苏瑶脑细胞没长这么多。
她马上改口,“算了,找不到不去了,我不要钱了,我也去偷去抢我不要钱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看着苏瑶一下子自暴自弃摆烂,头顶的男人也开始着急上火。
一开始,他低头说了几句,飘忽得仿佛是人的梦游。望见女人几度劝说就是油盐不进,气急攻心地一把抓住了苏瑶的手腕。
掌心粗糙的触感倏忽刺得人发痛。
苏瑶嘶了一声,大骂:“你有病吧!皇帝不急太监急!你个死太监——”
巴桑不闻不问地提着她往前走。
痛是当然的。
虽然两只手腕被拉着,但实际上整个手臂都带动了,连肩胛骨都立马隐隐作痛。不然,巴桑真的像是提小黄鸭一样地把苏瑶完全提起来。
苏瑶感觉脚底下是空的。
她怎么也蹬不到地面。
苏瑶马上慌得口不择言:“放、放过我,是杨琳琳,是她打电话让我去珠峰的,结果高反了,我很害怕就把钱全给她了,我怕她找给我……”
巴桑拎着她继续走。
她不停蹬着腿,“……我疼!轻点,我没骗你,我句句属实!”
可能是临近下车点了,周围全是人。肩胛骨一阵剧烈疼痛,她无声的尖叫一声,眼泪都痛得快掉了下来。
苏瑶挺高,有一米七,但硬生生被他提的像个小鸡似的。
幻视成周围所有人都成了巨人。
或者是比她矮的人见不着,有行李挡着,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都好奇地往下望。
他们对这个眼睛红红的、蓬头垢面的女人瞧了一眼,以为她可能是属于巴桑的财产,因为他们的脸明晃晃地写上了这也许是属于家事的不能关心。
这种感觉马上刺痛了苏瑶。
因为害她被逼的像个疯子完全拜身后这个男人所赐。
害得她被全车厢的人围观窘态。
害得她丑态百出,难道一个没明确被证实的关系,就能顺理成章磨平她的憎恶吗!
都是巴桑多吉害得!
他们俩那点子破事都是九年前,甚至快十年的事情了!两个人谈了两年他唠一辈子是吧?
能不能放过她!
苏瑶每天找着绘画的素材就已经够焦头烂额了,还要管着他们十年前的烂事,还在巴桑多吉面前装模作样,谁给她三份工资钱啊?
她气得要死:“你快放我下来!”
没人理。
一股强烈恨意涌上了心头。
苏瑶一下被人放在地上,她忽视掉头顶传来的嗓音。
这声音许是道歉,许是和她商量下车怎么和铁路公安作答的事宜,反正它们混在一起听不清了。
她狠狠往男人的军靴上踩了一脚。
头顶传来一声吃痛。
下一秒,列车缓缓停止运行。
苏瑶立马钻到队伍里。
排队的人们吝啬地收起眼神,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匆匆赶路,大家和沙丁鱼一样挤了出去。
外面是实心的混凝土地上。
蒸汽声四处响起,匆忙的旅人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苏瑶终于大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这么多人,巴桑多吉终于是想抓人都没法儿了。
他们俩那些年的情情爱爱快点随风消散吧,别纠结了,过去的事儿让他们过去吧。
苏瑶喜滋滋地走在路上,连书包都不想拿了。
忽然脸色一变。
她去拉萨。
外面车牌怎么是林芝啊。
苏瑶披头散发地走回去,妈的,坐过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