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璃挑了挑眉问:“是感觉我又长高了吗?”毕竟半年时间门,容貌是不可能有太多变化的,那肯定是自己又长高了。
霍去病闻言低低的笑了笑,而后点了点头:“算是吧。”其实他是想说,感觉她变漂亮了很多,更像是女孩子了。
或许是和她梳了少女式样的发型有关吧。
莫名的,霍去病想到之前刘璃总调侃他梳着总角发型,如今她也不再是总角之年了。
刘璃看向他后面还在被武将拉着喝酒的卫青,低声提醒:“我觉得你舅舅需要你的拯救,他今日已经被敬了不少酒,不能再喝了。”
霍去病侧头看了一眼,“我先离开一下。”说着他便忙着去给他舅舅卫青挡酒去了。
最后将所有的武将都给送走之后,刘璃转头看着整个大殿一片狼藉,总算松了一口气,随后返回椒房殿。
竹青已经安排人给刘璃准备了出宫的马车,见公主从前殿回来,她连忙迎了上来:“公主,现在已经是戌时三刻了,不如明日再去吧。”
刘璃擡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想了想道:“还是现在去吧,今晚大家都在前殿喝酒庆功,他却只能躺在家里,心里肯定有落差。”
竹青只好扶着刘璃上马车,和她一起出发去骁勇侯府。
好在骁勇侯府在北阙甲第中,距离未央宫也不算很远,马车大概行驶了半刻,便已经到了目的地。
侍卫去敲门,很快便有管家来开门,见到是建陵公主来了,连忙将人给请了进去。
沿着一路弯弯绕绕的小径总算抵达了陈非居住的院子,管家进去汇报:“侯爷,公主来看您了。”
屋内传来一些动静,刘璃提着裙摆跨入门槛,走进里屋。刚进来便闻到了一阵中药味,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公主?”床上的陈非挣扎着要起来。
刘璃大步走过去,伸手将他给按下:“你别起来了。”他唇色发白面容枯槁,看样子很不好。
他沙哑着声音问:“公主怎么过来了?宫中的庆功宴结束了吗?”
“嗯,已经结束了。”刘璃没忍住问:“你怎么将自己搞成这样?”
陈非沉默不语。
刘璃皱眉道:“陈非,你太贪功了。”若是他在深入漠南腹地之后,按照原路返回,恐怕也不会遭遇匈奴人的伏击。
他依旧没有答话,刘璃放缓语气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说你为了多杀那两千个人头,将自己搞成这样,真的划算吗?万一哪次你伤得太重,救不回来了或者终身残疾再也不能上战场了,那这些所谓的军功还有什么用?”
“公主说得是。”他终于给了回应,但情绪似乎并不怎么好。
她轻声说道:“明日让荀先生来给你看看吧,他的医术好,这样你也能好得快一点。”顿了顿她又道:“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着她转身准备离开,身后的陈非突然叫住她:“公主。”
刘璃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如果我再也不能上战场了,我对公主来说……还有用吗?”他如此问。
刘璃神情一顿:“什么意思?你究竟伤到哪里了?”她重新回到他的床边,伸手就要掀开他盖在身上的被子,想要查看他的伤势。
陈非想要避开刘璃的手,却不小心扯到的伤口,他倒吸一口气。
刘璃便也顺势掀开了他的被子,亲眼看到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腰上,腹上,胸膛上有些伤口刚刚结疤,有些伤口还流着血。还有一些浅浅的伤痕,应该是已经好了的旧伤。
而这些都还是小伤,最严重的是他右边肩膀上的那道伤,虽然用纱布包着,却还是因为刚才的动作浸出了鲜血。
刘璃倒吸一口气:“你的肩膀……”
他的神情黯淡,哑声回答:“军医说,可能再也拿不动重物了。”若是不能再拿起武器,他便不能再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了。
刘璃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的触碰到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小声问:“这些一定很疼吧。”
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竟然还在问不能上战场对她还有没有用,这个人是傻子吗?
陈非垂眸看着落在自己胸口那只纤细的小手,他闷哼一声,脸上的神色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抹很微妙的粉红。
“不疼。”他说。
“你当初来我身边的时候,我也没想过让你去当将军。”刘璃抿唇道:“先不要想太多,好好养伤,一切等你伤好之后再说。”
他哑声回:“诺。”
刘璃将手拿开,又小心地为他盖上被子:“好好休息,等之后我有空了再来看你。”说罢,她收手准备离开,却被他轻轻的握住了手腕:“公主。”
“嗯?”
他顿了顿,却又不知说什么,最后缓缓的松开她的手:“没事,公主慢走。”
刘璃抿了抿唇,微微点头后才转身离开。
目送着刘璃出门,陈非眼眸中的光也逐渐暗淡了下来,他下意识的紧了紧手心,指腹似乎还残留着握住她手腕时,温暖的触感。
是啊,他太贪功了。
明明可以全身而退,却因为听到卫将军的外甥带了八百人突袭了匈奴两千人,立下了不菲的战功后。自己不想落后于他,这才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可如今想来,陈非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就算他最后的战果比霍小将军多又能怎么样,一个残缺的自己,怎么配得上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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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刘璃就安排了人,去请荀熠给陈非治病,并且让荀熠将陈非的具体情况告知她。
派去的人回来汇报:“荀大夫说,骁勇侯肩胛骨被砍伤,如今药物只能治愈骁勇侯的皮肉,骨伤不可逆。”
对于一个上战场杀敌的将军而言,右边的肩膀不能正常活动了,无疑等于给他判了死刑。
刘璃听罢深吸一口气,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不能再上战场便不能吧,至少人还活着。想到这里刘璃又叹了一口气,只感觉一阵头疼。往好处了想,日后可以让陈非带领长安禁军或者羽林军,这样以后她振臂一呼的时候,不用害怕被别人倒戈相向。
而且这次陈非的战功也不错,刘彻醒来必定会给他加封食邑。如此的话,陈非也算是除了卫青之外的万户侯了。
这样想着,刘璃的心态倒是好了很多。所以……父皇你到底什么时候醒来?
其实不仅刘璃着急,平阳公主也着急。她还等着自家弟弟醒来,好好的状告一下刘璃对自己的种种不敬行为。
平阳公主在民间门寻了一群方士,想带这些方士进椒房殿看看天子到底是什么原因一直昏迷不醒,结果才刚刚到椒房殿门口,就被守卫给拦下了。
平阳公主怒斥:“吾去看望陛下,尔等敢拦?”
守卫道:“建陵公主有令,看望陛下可以,但只能长公主一人进去,闲杂人等不能入内。”
平阳公主道:“他们可以通晓鬼神的方士,或许可以看到陛下昏迷的原因。”
“不行,只能长公主一人进去。”
平阳公主:“尔敢拦吾去救陛下,是何居心?”
守卫传达刘璃的原话:“建陵公主说了,这些人身份可疑,万一心存谋害陛下之心反而害了陛下,这个责任她担当不起。”
平阳公主:“。”
总之不管她说什么,守卫都不让后面的方士进去,最后她也只好作罢。
又过几日,有一个方士和平阳公主道:“公主,小人有一秘法,可以举办一场喜事给天子冲喜,说不定天子就能醒来。”
“怎么个冲喜法?”平阳公主连忙问。
方士道:“用喜事来冲掉不好的事情,例如可以让天子身边亲近的人成婚,来完成喜事。”
“这样吗?”平阳公主想了想,眼前微微一亮,那不如就让自己儿子和刘玥完婚,一方面给天子冲喜,另一方面也算是表明了平阳侯府的态度,坚决支持皇长子!
想到这里,平阳公主连忙安排人去联系了宗族府的人过来,一起商量着举办这个喜事给天子冲喜。
宗正方面觉得,这件事情可行,于是道:“明日我等便上奏建陵公主,为天子冲喜。”
平阳公主听着宗正说上奏刘璃,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丝不爽,偏偏此时的她也无计可施,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平阳侯府便开始准备婚事了。”
这几日曹襄日日跑去长平侯府找霍去病,问他是如何做到打出这么漂亮战绩的,两人躺在庭院中大树下的竹席上,曹襄还带来酒,一边喝一边听霍去病讲述战争经过。
曹襄听着万分羡慕:“这次我若也能从军就好了!”
霍去病高高挑眉:“等明年你向陛下请缨。”
提到天子,曹襄叹息:“陛下自皇后诞下皇子后,就一直昏睡,也不知何时才能醒来。”顿了顿他又说道:“这段时间门一直是阿璃在管理朝政,三公九卿均对她赞不绝口。”
听到曹襄提到了刘璃,霍去病神情微微一顿,他仰头喝了一口酒,随即笑道:“毕竟嫡皇子刚刚出生,总不能让小婴儿来管理朝政吧。”
曹襄闻言低声道:“可是之前有不少臣子推荐让你表弟来当太子代理朝政的,最后也不知怎么,就变成了阿璃。”
霍去病听罢只是说道:“我表弟也才九岁,还没有管理朝政的本事。”
曹襄点了点头:“也是。”
两人正聊着,平阳侯府的家丁寻来,一脸喜滋滋道:“小侯爷,长公主寻您回去,说是要和你商议婚事。”
曹襄一愣:“。”
霍去病诧异:“好小子,你要成婚了?是谁家的女郎?”
曹襄看向霍去病,尴尬一笑。
家丁快言快语道:“霍小将军有所不知,我们侯爷要尚公主了。”
霍去病脸上的神情逐渐凝住,连眼神都冷了下来:“你要娶建陵公主?”
曹襄道:“去病,我要娶阿玥。”
霍去病:“。”
他扬了扬眉,又问:“阿玥也愿意嫁给你么?”仔细想想,阿玥若是嫁给了曹襄应该也不错。至少曹襄和阿玥也是一起长大的,而且知根知底,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她的。
姨母若是知道,应该也能放心吧。
曹襄点了点头:“我先不与你说了,母亲定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霍去病颔首:“去吧。”
**
宗正的人向刘璃上奏,想办喜事给天子冲喜,刘璃便也同意了。尽管她知道,冲喜一说不过是迷信,但她若是不同意,那就是不孝。
所以这门婚事她必须同意,而且她也没有理由不同意啊。
毕竟在历史上,曹襄娶的人便是卫子夫的长女。如今这个时空的曹襄娶刘玥的话,也算合情合理。
只不过刘璃并不打算就这么让平阳公主顺心,如果不是她一直搞事情,尔雅也不会以那样的方式自杀。
王太后在入宫之前,曾经和前夫育有一个女儿。在刘彻登基为帝之后,辗转和王太后相认了。平阳公主表面上对这位姐姐客客气气,实际上心中很不喜欢她。一来平阳公主瞧不上这个穷亲戚,二来也是因为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似乎更惹她母亲喜欢。
不知道日后,平阳公主知道自己儿媳的身世和她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差不多时,会不会后悔结下这门亲呢?
平阳公主毕竟是刘彻最亲的姐姐,自己现在动不了她,那还不能膈应她么?就让她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由于刘玥的母亲不在了,父亲又在昏迷中,没办法给她准备嫁妆。作为皇室唯一的长辈,只能由馆陶大长公主出面准备了,毕竟这场婚礼是要给天子冲喜的,一切用度从刘彻的私人小金库里拿。
卫青作为舅父,主动为刘玥承包了所有的嫁妆。几乎快拿出了他打仗获得赏赐的一半金银珠宝,只为了能让刘玥嫁得体面一点。
按照流程,曹襄跟着平阳公主来宫中向馆陶大长公主提亲,然后双方交换生辰八字。之后一起商定结婚的日期,选择一个良辰吉日举办婚礼。
两位长辈在商议婚礼的细节,曹襄悄悄离开了大殿,站在阁阙上眺望着远方。他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即将要新婚而感到高兴,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沉重。
这门婚事不是自己求来的吗?为什么他的心里不是愉快呢?
明明他小时候可喜欢阿玥了,如今终于要娶到她了,可为什么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叫嚣着告诉自己,你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曹襄问自己,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一直到他看见不远处的少女被宫女搀扶着走下车辇,然后一步一步迈上台阶,他的心突然疯狂的躁动了起来,仿佛找到了一切让他纠结的根源。
他转头向她跑去,在离她还有十几步距离的时候,开口唤道:“阿璃。”
刘璃仰头看着站在台阶上的曹襄,展颜一笑:“曹表兄。”
曹襄感觉心脏漏跳了一下,他走下台阶和她走到一起问:“你怎么来了?”
刘璃道:“我来看看平阳姑姑和我外祖母商议得怎么样了,毕竟事关给父皇冲喜,马虎不得。”
曹襄愣了一下,心口的躁动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逐渐的冰熄了下来:“你……你知道我要成婚了?”
刘璃点头:“是呀,我当然知道。”这门婚事是她亲自批复的,那肯定知道嘛。
“那你……那你……”他结结巴巴了半天:“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刘璃眨了眨眸子道:“祝表兄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曹襄:“……”
刘璃迈上最后一个台阶,这才放下手中提着的裙摆,侧头看着他问:“你怎么跑出来了?”
曹襄抿了抿唇问:“阿璃,你喜欢我吗?”
刘璃:“?”
她有些诧异曹襄为什么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而后她点头道:“喜欢啊。”就看在曹襄给自己的好感值已经到了90点的份上,她也还是蛮喜欢曹襄的。
听到刘璃的回答,曹襄的神情更为沮丧:“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你知道我要娶阿玥,没有不开心呢?”
刘璃:“额……我为什么要不开心?”
她如实回答:“我对你的喜欢,是姐姐对弟……不是,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
差点说漏嘴了。
曹襄:“……”.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