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2)

成欢 崔梅梓 1734 字 5个月前

第98章

湛君向西方远望。

天是幽深的蓝色,圆月将要沉没。

她想起曾经看过的皎洁月亮,脸上好似又刮过湿漉漉的夜风,一颗大而饱满的泪珠忽地自眼中滑落。

鲤儿一向醒的早,棂色才分,他如往常一般坐起,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后开始揉他惺忪的眼,才揉了两下,忽地停下来,看着阴影里的人,软软地喊了一声姑姑。

湛君已然在榻边不知坐了多久,见着鲤儿醒来,晦暗里她浅浅笑了下,擡起手揉了揉鲤儿的发顶:“鲤儿,姑姑有桩事求你去做。”

日已三竿,湛君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提起两个早收拾出来的大而重的竹箱,一路跌撞着走到门前,将两个箱子轻且稳当地搁下,直起身捏了捏两边酸疼的手臂,擡手拉开了门。

元衍正靠在院中一棵柿树下抱臂站着,闻声偏转过头。

两人一时目光相接。

湛君不期见着他,呆愣了下,随即似被火烧燎了一般,慌急低首,两手一拢,“咣当”一声将门关了个严实。

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实在是有些丢脸。

湛君很是着恼。

鲤儿不是讲他不在?

情人加了一个“旧”字,又是那样一个收场,此生实在没有再会的必要。

见了面说什么好?

并没有什么好讲。

五年了,一切早该是陈迹。

这般不淡然,倒属实是她不对了。

思及此,湛君长呼一口气,从容打开了门。

元衍仍站在树下,姿态不改,听见声响后仍是望来平静的一眼。

是的,他们合该如此波澜不惊。

湛君重整了旗鼓,提起竹箱艰难往门外去。

元衍只是看着。

经过枇杷树的时候,湛君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理应如此。

她要见元凌,得叫他知道才是。

这是他应当得到的尊重。

先前那想法委实欠妥,徒然显得她心虚。

于是湛君把竹箱放下,转过脸问他:“我有些东西想给他,能叫我见他吗?”

元衍不说话,只是上下将湛君整个打量了,而后略点了下头——很有些纡尊降贵的意味。

湛君在这一刻忽然由衷地感激他。

他是真的变了。

不知是历经了些什么,当初身上丰沛到几欲喷薄而出的盛气现下竟是全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水的沉静,像足了一块温玉。

这样的他不会再叫人感到害怕,湛君一时感慨万千。

也许从今往后他于自己而言仅仅只是一个认识的人,旁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爱也没有恨,没有欢乐也没有痛苦。

他给予的一切在这一刻褪尽颜色,只余下不重要的黑白,而且最终会化为飞灰,随着长风远逝。

这样很好。

正合她所求。

湛君是很平静的,一种奇异的心平气和吞没了她。

元衍一直看着她的脸,忽然问:“你哭什么?”

湛君一惊,伸手在脸上摸,果然摸到了一片湿意。

她把沾到了水渍的手指拿到眼前看,然后发觉自己竟然在颤抖。

这使她感到了诧异和疑惑。

为什么?

她也不知道。

明明是她自己的眼泪。

好在并不重要。

沉默了一会儿,她看着他,很真心地问:“长久不见,你,还好么?”她话说得缓慢,每隔一两个字就顿一顿。

元衍却和她不一样。

“尚可。”他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很利落地讲,然后又把她上上下下全打量了一遍,目光最后锁在她脸上,定定看了会儿,开始笑,道:“你想来是很好的,瞧着更美了些。”

湛君确实是有些变化的。

毕竟已经五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