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他不来吗?他不来的话,我不吃。”
湛君站起来,坐回了榻上。
渔歌无法,只好去请隔壁的元衍。
面前摆着几样精致菜馔,元衍视如无物,单手撑头凝望着跳跃的烛火出神。
渔歌靠近了,轻声呼唤。
“二郎,二郎……”
元衍骤然回神,“怎么了?”
渔歌讲明来意。
元衍一时也未说去或不去,仍是以先前姿态继续看烛火。
渔歌一旁静候。
四下里静悄悄。
元衍忽然转过头,问渔歌:“你整日看着她,她所思所想,你也该知道些,你说,她是想干什么?”
渔歌思虑了好一会儿才答:“依婢子来看,少夫人只是想同二郎和好罢了,少夫人近来多沉吟,常有落寞之态,二郎久不去看望,少夫人恐是有些心慌。”
“心慌?”元衍嗤笑,“她能心慌什么?”
渔歌不敢再言。
笑完了,元衍微微叹了口气,认命一般起身往门外去。
想不明白又怎样,她有命,难道他还敢不从?
见着元衍,湛君很高兴,不过很快又换了副气闷表情,怨怪道:“何来迟也?这般晚,饭食俱已凉了。”
元衍灯下伫立,遥遥望她,并不言语。
渔歌赶忙呼人入内,瞬息之间,杯盘皆去,人亦尽去。
湛君仍在榻上坐着,不说话,只拿一双清泉似的眼睛瞧他。
元衍一贯是个最耐心的人,只是对上她,什么都面目全非。
他几步走到近前,停住了,湛君指了指身侧,他会意,无可奈何地坐下。
两人对坐,方落定,湛君问他:“白天时候,我喊你,你为什么不理会?”
白天那窘迫事,不提倒好,提了就要起邪火。
是了,她想了个聪明法子,玩着花样折磨他,也不怕玩火自焚,也是,她有什么好怕的?她从来也就没真正怕过他。
他十九,欲望和精力全都无穷无尽的年岁,难得的觉到了疲累。
实在是被逼得没法了,他既无力又愤怒,还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你到底想干什么呀?讲出来,除了放你走,我全应你,别作弄我了!我要真把你怎么样了,又是我该死了,好歹也给我留条活路!这还不比直接将人杀了呢!”
湛君眼里带了泪,“我怎么你了?你讲这样的话,好没道理,我说想走,你不许,我不走了,同你亲近,你又这般!到底要我怎么样呢?”
她只要哭,他就没办法了。
瞧瞧,论对付他,她多有本领!
说到底,就是她的示好,他不相信。
不敢信,哪里敢呢?
可是她哭了。
“我想你跟我好好的,不同我闹。”元衍如此说。
湛君就道:“可我又哪里同你闹了呢?我闹了什么呢?”
元衍不好说,于是默默吃下这个亏。
这时候渔歌忽然在门外道:“二郎,少夫人,饭食现已妥当,可要进奉?”
饭食早端了来,只是渔歌是个懂见机行事的,他两个好好说着话,她自然不会出声打扰,现下吵起来,她当然得为主子排忧解难。
果然,元衍如释重负,高声道:“端进来。”
渔歌应了声是,推开门,使女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将杯盘放置齐整罢又雁行而去,只留渔歌一人在内侍奉。
元衍道:“不是说我不来你就不吃?现时我在,先用食?”
湛君点了点头。
两人净过手,案边坐了。
菜里有一道虾,湛君指了下,道:“我要那个。”
虾好吃,可是麻烦。
于是渔歌忙净手上前,夹了一个到空碟里,一丝不茍剥了,又夹到湛君面前的碗里。
湛君夹起来,却不吃,丢在案上,然后又将牙箸放下了。
“嗒”地一声轻响。
渔歌眼皮止不住地狂跳。
元衍瞥了她一眼,道:“好了,你也去吧。”
渔歌忙应是告退。
只剩下他两个,元衍拿过那盘虾到自己面前,从容自若地剥起虾来,剥好一个就往她碗里送一个。
湛君复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吃起来。
也就一小会儿,元衍剥完了整盘虾,去看湛君,见她吃的慢吞吞,碗里坟起好高一堆。
元衍又净了手,也不动筷,就看着她吃。
湛君一只虾吃了好久,咽下去后,搁了箸,把碗往他面前一推。
元衍深感不可思议,“我吃你剩的?”
湛君想了想,复拿起筷子,夹起一只,举着送到他嘴边,眼睛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