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她擡起头,借着月色的清亮的光线,终于看清了自己撞到的那个汉人男子时,她突然有些恍惚
——是自己太过于担心令涵姐姐了吗,为什么面前的这个人,会和她有着那样相似的眉眼?
可斛律云绰还没来得及细细思索,脑中却突然袭来了一片迷雾,一瞬间,她双腿一软,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顺利逃出太守府后,又不知疲倦地狂奔了一会儿,庄令涵才终于力竭,贴着青砖的墙面,缓缓地歇了下来。
已经接近戌时,天上的残月半露,却很难彻底照亮她眼前的路途。
今晚,她饮酒过量,又突遭变故。这一路的惊险紧张,她头昏脑胀,如今霎时间停了下来,初冬的寒夜侵袭,她便立刻感觉到了冷意。
由下至上,由外至内。
她不得不裹紧了自己,即使今日特意穿了件立领对襟的广袖织锦襦裙,在这初冬的凛冽之下,依然不堪一击。
更要紧的是,清醒下来之后,她如今该去往何处?
原本,她还尚在犹豫,到底是该跟了斛律太后入了这齐宫做一名远离宫外纷扰的太医,还是该继续与陈定霁虚与委蛇,想办法见到夏谦,和他一并逃回邺城。
可如今的变故,她便再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若要想继续光明正大地出现,她只有一条路,一条她只要一想到便心惊胆寒的路:
入了陈定霁帷帐,做他的女人,然后求他庇佑,求他大发慈悲,先放了夏谦。
为什么事情明明有了更好的转机,明明让她看到了一些希望,最后却要如此轻易地,毁灭在她眼前呢?
因为斛律云绰那句鼓励的话,她不顾一切地跑出来了,如今长夜漫漫,她却连一个栖身之所都没有。
到底要她怎样,她才能彻底摆脱这样受制于人的命运呢?
靠坐了良久,她知道这样下去,身子只会越来越麻木,于是只能用手肘强撑着墙壁,缓缓贴着墙面,想要站起来。
可是,在这寂静无人的黑夜里,她为什么听到了一些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是谁在骑马?谁又会在这入夜的延州城里,明目张胆地骑马?
是斛律太后的人终于出来抓她了吗?
他们知道这延州城内落了钥,她无凭无信,根本就出不了城门了吗?
理智清明,她应该跑的,不然好不容易趁乱出来了,岂不是白费功夫?
可是眼下,她双腿发软,身子也因为寒冷变得愈发迟钝,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暗中的那团高大的影子越来越近,听着那哒哒的马蹄声,如隔靴搔痒一般,在她耳畔回荡徘徊。
等她终于看清了来人,眼中却翻涌了湿意,模糊了她所有的视线。
热泪滚烫,是在哀悼她重活一世都不能摆脱的命运,还是感慨她身如浮萍依然从未放弃的顽强?
陈定霁停了下来,端直地跨坐在马上,依然如他过去那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月光下,他的面容多了一分真切的冷意。他的眼中有火,好像要随时将她吞没,可他的薄唇似水,仅仅一张一合,便可以将她卷入无尽深渊的漩涡。
“夫人,你为什么总要逃跑?”他骑在马上,并没有多一分的动作。
“妾……”泪水流过她的下颌,滴落在她银红色的衣料上,瞬间就已经冰凉,“妾的身份已经败露,他们都要将妾拿问治罪,妾不跑,难道要引颈受戮吗?”
“有我在,没人敢,也没人会把你如何。”他的语气寒澈似冰,他的大掌却热情如火,他在她还没回应之时,便已经伸手将她拉上了马,稳稳地放在他的身前,那个和他紧密相贴的位置。
那一瞬,她想到了那个长安街市的清晨,她想去求霍长晟网开一面,让她好歹见一见夏谦;但是中途却遇到了陈定雯的刁难,她寸步难行,直到他的出现。
“夏夫人是我的贵客,自然要由我亲自招待。”这是他把她拉到马上,他不知是对她还是对陈定雯说的话。
现在,她已经连“夏夫人”都不是了。
可是仔细一想,原来她和他之间,已经有了这许多让她难以忘却的深刻记忆了吗?
如果真的如此,她宁愿走遍千山万水,也要亲自找寻那能让自己忘情断爱的草药,然后一饮而尽,她便不再反复想起与他的过往。
每一时每一刻,都是令她痛苦万分的煎熬。
庄令涵被陈定霁紧紧搂在怀中,甫一坐稳,他便加快了身下骏马的行进速度。陈定霁并没有将她带回太守府,而是一路向西,直到停在城门下。
城门看守虽然不认得他面容,却认得他宋国公亲卫营的腰牌,他顺利带着她出了城,她听到身后的城门关闭,发出的沉闷的啸叫。
自己第一次来延州的时候,也是他带着她,她骑在他的马上,他却并未对她有多余的怜惜。
这么快,她便又与他共骑了。
马蹄声声,一路飞奔,庄令涵不知自己要被他带往何处。
他的怀抱是前所未有的暖,他的侧脸贴在她的额头,却也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滚烫。
他只用一只手便稳稳控住了缰靷,另一只手扶在她腰腹间,是不容反抗的强硬和坚持。
周遭的一切渐渐换成了密林,马蹄踩踏在满地的落叶上,发出了清晰的脆响。耳边有狂风呼啸,原本尚算清晰的月光,也在这密林深处越来越稀薄,很快,她甚至觉得,她和他像是进入了深不见底的沼泽,她的全部所见所闻所感,都只有他。
然后他停了下来,毫不犹豫地堵住了她的唇,他们两个都饮了酒,浓醇的酒气在他们交缠的唇齿间逐渐蔓延,有些入了她的口,有些则又被他吞下。
他把手指插到她后脑勺已经微乱的青丝之间,迫使她不得不一而再地靠近,他漆黑的瞳孔反射着斑驳月光偶尔漏下的阴影,她从未见过他这样,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如此直白地表露着自己的渴求。
庄令涵忽然有了一丝恍惚:
他是图她色,还是图她?
她低腰那处甚至触到了一团火,快要烧到她了。
然而,他却没想她预料的那样就在这里迫她,反而是反复吻了吻她颤抖的眼睛,然后又揽了她腰肢,驱马往前。
行了不多远,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小木屋,似是这深山的守林人所居,但窗内漆黑一片,看不真切。
她被他抱下了马,他独自上前开了门,确认了里面无人,才牵了她的手,和他一并入内。
她在他擦了火石,点燃了木屋内蜡烛的那一刻颤了颤。
屋内飘了些灰尘,她忍不住轻咳了几声,然后捂着口鼻,环顾了一下四周。
屋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张低矮的木床和小几,旁边放了两把矮凳。木床上虽然铺着被褥,却不知多久没被人使用过了;墙上挂了一张狼皮,灰白的皮毛在这烛火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可怖。
陈定霁脱下了肩上的披风,大步上前,铺在了那个木床上。
然后转身,从她腰身下将她提抱起来,她被这突然的高举吓了一跳,只能尖叫一声,环住他的脖子。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大手拉住她裙摆下的脚踝,顺手帮她脱了绣鞋,然后将她的双腿缠上自己,微微俯身,在她耳边暧昧地低唤:
“我病了,病得厉害,小庄先生,来给我治治病,好吗?”
作者:然后就直接天亮啦!
枝枝:呜呜呜呜我不干净了
陈狗:细节呢?细节呢?我大展雄风呢!
作者:读者宝宝们都很纯洁,谁要看你欺负枝枝!
陈狗:那不行,读者们都可喜欢我了,我可是@#¥@@%……(此处省略一万字自吹自擂的彩虹屁
枝枝:你是大坏蛋,你走开,你只会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