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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起身,靠在一边椅背上,听上去像在点烟。

他深吸了一大口,吐出说,“沫沫,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你生病。”

她轻笑一声,无所谓道,“没关系,反正这种事以前也经常发生,习惯了。”

“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这次...”他停了停,“是我失智了。”

他又抽了几口,呼吸声越来越凶,说,“你们到底有没有分手,如果分手了,他现在这样又想干什么,把你追回来?”他冷笑,语气狠厉。简直无法让人相信,这话是从纪柏川口中说出来的,这个冷心冷面对一切都激不起情绪的男人,竟然会为了一个远在天边的韩国男人生气。

挺新鲜。

“消消气,你可能真的想多了,人家只是发条s而已。”

如果他知道,在他过来之前,朴秀弦还给她发了一条le,会怎样。

他不屑的冷哼一声,“男人了解男人,他绝对有鬼。”

她简直看不下去他这副别扭十足的样子,回怼道,“有鬼又如何,你会把我让给他吗?”

他眉头皱了皱,语气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你在开玩笑?”

“既然你不会坐视不管,那还担心什么。”

他还在嘴硬,“我担心什么?”

“你不担心干嘛这么生气。”

他没回答她,一只手臂抵着另一边的手肘,说,“说实话,你们到底分了没有。”

她沉默着,许久才道,“分了啊。”

“什么时候。”

“有几年了吧。”

“胡说,真分手了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不急不躁,调笑着说,“你爱信不信喽。”

“所以都这么久了,他还在惦记着你。原来上次我说的一句玩笑话竟然是真的。”

梁沫努力了这么久都没能成功的事,竟然在这一刻彻底实现。

他似乎真的气到了极点,薄唇紧抿,眼含戾气。想做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取笑他大惊小怪,他不以为意,一副自己的所有物就要被人据为己有的可怜样。

虽然烧已经退了,但是头疼的余温还在,她看时间差不多了,没再理他,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纪柏川照例要赶早回去。可好巧不巧的,他在临走之前看了一眼手机。他的表情突然前所未有的暴怒,一扫从前的吊儿郎当,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她划开手机看,昨天之后,朴秀弦又发了一条s,这次不再是浮想联翩模棱两可,是除了她,恐怕无人可以对号入座。

“我不明白,他当初伤你那么深,为什么你还愿意和他重新开始,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当初为这段感情付出的代价,所受到的伤害又算什么。”

他眉目一闪,神情冷的可怕,“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你跟我?还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别的人。”

她也被打的有些措手不及,愣在当场,而他却不肯放过她,摇着她的肩膀,步步紧逼。

“你说话啊,到底是谁伤害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她渐渐反应过来,眯起眼缝,回忆如潮水汹涌而来,挡都挡不住。

当时的她才十九岁,和纪柏川的肉体关系已经维持了两年。随着时间更叠,两人的胆子也越来越大,经常背着父母偷跑去对方房间里约会。

当时的两人都很穷,买不起措施,也不敢跟爸妈要,实在没有的时候就干脆不用。长此以往,马总有失蹄。

才刚高中毕业的她,不幸中招了,这对当时的她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纪柏川。走投无路之际,她决定跟着同班的一个不太熟的女孩,远赴韩国去做练习生。

这是唯一的办法。

梁沫走的时候静悄悄的,没告诉所有人,她甚至还答应了第二天和他一起去看画展。当然最后让他一个人扑了个空。

她其实真的很幸运,在韩国她人生地不熟,还怀着孕,却遇到了真心实意给予她温暖的朴秀弦。

当时他这样告诉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做孩子爸爸,我们结婚,一起把他养大。当然,如果你不想留下他,我也鼓励你去打掉,你毕竟还年轻,以后还有很多未知的路要走,不该被孩子困住。”

他的这番话点醒了她,女孩子,虽然遇到这种事都会手足无措,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打掉。不能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有任何恻隐之心。否则日后后悔莫及。

梁沫做了手术后,没敢劳烦朴秀弦照顾,自己偷偷找了个旅馆养着。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以前辈的身份和她相处,照顾她,关心她,只是没有任何超出界限的暧昧。

她被他的这份心感动之余,也忍不住想,世界上真的有这么无私乐于助人的人吗?怎么那么巧被她给碰上了。

她承受着他恩惠的同时,也有点不好意思,不断的回礼,唯一夙求就是彼此平等,不欠他任何。

这种相处维持了一年后,在某一次综艺节目上,他突然大胆表白,给在场的所有人以及她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自此,他逐渐展开追求,越来越猛烈的攻势,加上内心深处的感激,她彻底沦陷,终于和他在一起。

那时候她才知道,在他与她保持礼貌相处的一年里,原来他一直都有女朋友,那次表白也是在他分手之后发生的事。

她并不是一个道德标兵式的人,也不在乎他和对方谈恋爱的时候心里是否装着自己,只要和她在一起的当下,他全心全意,没有别人,就够了。

“我说的话你有在听吗?”纪柏川一次又一次的问话令她回神。

他又道,“你可以不告诉我,但是我也并不是束手无策,只要联系上那个姓朴的,自然一切都了然。”

的确没必要再瞒下去了,反正他手眼通天,只要开了这个口,事情早晚有败露的一天。

梁沫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就着柠檬的酸涩入喉,她清了清嗓子,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她亲眼看到这个男人的脸色,由白变红再变得惨白。

最后愤恨的咬牙道,“所以你宁愿找一个不相干的男人,都不愿告诉自己孩子的父亲是吗?”

她几乎不假思索反驳,“哪来的孩子,那只是个胚胎!”

他点头,“行,胚胎。我只是不明白,我以为我是你最信任的人,没想到你发生那么大的事竟然一走了之,为什么就不能信任我呢。”

他的表情极其痛苦,好像对过去的八年追悔莫及。

“因为我恨你!”她彻底怒了,低吼道。

“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不应该在一起的人发生这种事,我才刚18岁,面对这种事,让我如何对你没有怨言。”

“我们这样的关系本来就是错的,只不过是这个契机,令我即时清醒而已。让我告诉你?”她冷笑一声,“我告诉你了,然后呢,这一切能从头再来吗?你帮不了我任何,醒醒吧,纪柏川。你的职责就是好好找一个适合你的富家女享一辈子富贵荣华,好好做你的上流女婿。”

她重重缓了一口气,顿了顿说。

“你跟我,没可能。”

她说完,只觉得浑身上下如释重负。她叹口气,无视他投来的绝望眼神,回头去拿他的行李。

他反应过来,立刻拦住她问,“你干什么。”

她无所谓道,“你不是要走吗,我送你。”

“不走,我不走了,你放下。”

她坚持,“那怎么行,你今天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没必要在我这耗着。”

“没关系,我可以找人顶着,我今天哪也不去,就在这,你别想赶我。”

她的忍耐似乎到了极点,“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不走在这呆着干嘛,我一会可是要去拍戏的。”

“我也去。”

她不可思议瞪他。

“我去围观。”

“不是,你到底想怎样能不能直说,我可不想身边有个粘人精。”

“很简单,你别去见他,别找他,他的电话也不要接。”

她唇角勾了勾,“嗯哼,然后呢。”

“只要你们不联系,我可以走。”

“行,我不跟他联系。”

事实上,昨晚朴秀弦给她发了质问短信,问她是不是和那个男人又和好了。她没回,这才又在社交平台控诉。

她理解他,对他来说,她不止是他生命中一个过路者,一段毫无意义的插曲。事实上,她大概是朴秀弦过往经历中付出最多,最有爱情体验的交往对象。

她一无所有,他拼尽全力帮她。这份付出,对于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而言,是多么珍贵的礼物。

而她做了什么,再次原谅伤害自己的人,又走了一遍回头路。

这无异于在他心上插刀,将他的真心糟蹋。

然而他不明白,纪柏川之于她,是不论他人如何阻挡,都难以抵抗他带给她的吸引力。

那是从十二岁时便刻在骨子里的记忆,无人能抵。

纪柏川人虽然走了,但却和走了没区别。几个小时之内已经打了不下五通电话了。梁沫调侃他,现在的他就好似某个粘粘虫,还是讨人厌的那种,他也不生气,顺着她的话道,“再不粘我就要又一次失去她了,哪怕讨厌我,也不能有任何松懈。”

她笑,“追人不是这么追的,把人困在身边只会越赶越远。”

“行,我不困你了,只是有一点,你梁沫最终只能是我纪柏川的妻子,所有人都只能成为你的插曲,明白吗?如果你违背了这一点,没人会好过。”

听着他一本正经不断退让的大道理,她简直苦笑不得,还是附和道,“一言为定,你给我三年,三年之后我玩够了,就嫁给你,怎么样。”

他沉默良久,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风和日丽的天,乌龟在沙粒海岸边艰难爬行,海浪拍打礁石,一遍遍,乐此不彼。

她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蓝色海岸线,轻声笑了笑。

“傻子。”

“就算我是傻子,也是个只爱你的傻子。”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她似乎治好了他的傲娇症,变得油嘴滑舌,肉麻的话张口就来。然而她其实更怀念的是以前的那个少年,冷冷清清,不屑一顾,只是,人是会变的不是吗,那个男人迷人神秘,令她心神向往。

只是并不珍惜她。

她终于发现,没人是真的完美,也没人能全方位满足她所有的幻想。

说不定很久以后,爱情褪去,徒留亲情。

她也许也会说出那句经常说的话。

“凑合过吧,还能离咋地。”

12岁这篇番外是带点现实向,正文更偏童话,各有分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