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深山顶上,不时有辨不清的飞鸟在上空扑闪翅膀,秋风吹的树叶簌簌作响。露水渗在空气里,周身都是湿漉漉的,泛着潮。
梁沫坐在一边的石阶上,身体一哆嗦,抱紧双臂,脑袋缩在怀里。思考结症所在。
这时,她的肩膀上忽的多了一片温热。梁沫擡头,周以时不知何时走过来,把一件黑色外套披在她身上,估摸着是他自己的衣服。
她心情不佳,但还是抿抿唇,说了句,“谢谢。”
“别灰心,本来纪导要求就高,真不一定是我们的问题。”
“不能亲脸,不能亲脖子,连嘴都不能亲,这不是故意刁难你吗。如果是我,估计都要和他当场翻脸了。”
梁沫擡头看了眼,纪柏川正在显示屏前坐着,她只能看到他露出来的一小撮头发,估计正低头研究什么呢。
她轻叹口气,“我和纪导无冤无仇他有什么好刁难我的,主要还是我演技青涩,达不到他的要求。”
周以时有些不服气,“他的要求?我看没几个人能到达他要求,又不是影后常驻,至于嘛。”
他说完这句,抽出根烟,给自己点上,神情有点不爽。
梁沫还想回他什么,突然纪柏川不知何时站起身冷冷一喊,“开拍了。”
梁沫条件反射站起身,快速跑到摄像机前。眼神扫过纪柏川,他没看她,一双眼睛反而死死盯着她的肩膀。
梁沫跟着他的眼神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她还穿着周以时的衣服。她避之不及般脱下来,还他。
“谢谢,刚刚忘了还你了,开拍了才发现,好尴尬。”
周以时倒是无所畏惧,当着纪柏川的面道,”嗐,没事,我怎么觉得你那么怕他呢,纪导虽然严肃,他又不会吃人。放轻松,嗯?”
她点点头,心想你饶了我吧,快别说了。
休息过后,状态果然好了很多,梁沫这次没亲嘴,也没蹭脖子蹭脸。她先是看着刘洋,像是寻找一线生机一样将所有希望都寄予他身上,而后抱紧他,把脸埋进他胸口,直到刘洋渐渐给她回应,也开始回搂住她。
而后一点点亲吻她的脸颊,脖颈,愈演愈烈。
时间分秒过去,她觉得她的身体快被眼前的人掏空了,周以时的唇掠过她上身的每一寸,很久,还没有要停的迹象。
她的大脑半混沌半清醒,半个苏锦的灵魂在叫嚣,那种濒死的绝望,只想融化在对方身体里。可另一半梁沫又在喊着抗拒,她忍受不了这样长时间和另一个男人亲密接触,即使是演戏,也让她的身体本能抵触。
“卡!”
纪柏川轻呼一声。
“过,收工。”
不带任何情绪,甚至有点疲惫。
梁沫推开周以时,喘着气,那种不适全都堆积在胃里。在此刻彻底涌上来。她迅速跑到山崖边,对着那片豁口,倾吐殆尽。
冷风在耳边呼啸,刮在她身上,冷到刺骨。她霎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体不自觉开始抖。
这时,余光里出现一张纸巾,和一瓶水。紧接着是周以时调笑的声音,“不是吧,就那么不想跟我演亲密戏啊?怎么还给你演吐了。”
她接过纸巾擦嘴,笑笑,“没有,是我太投入了。”
她怕纪柏川看到,一直在小心回避周以时的靠近,然而这人根本接收不到她的讯号。
梁沫仰头喝了一口水,听到周以时说,“现在呢,吐出来好点没?”
“好多了。”
她看了他一眼,“我没事,你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
“可你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像没事。”他想了想,又一次脱下外套,非要给她套上。梁沫不敢再接了,连连摆手。可周以时硬是要给她穿上。
她太冷了,冷到不想再考虑任何。
她接过外套,还是说了句,“我自己来吧。”
风终于被隔绝在衣服之外,那种温暖消除了她的警惕。
她感觉到身后有只手覆在她两边肩膀,一点点轻柔捏着。
梁沫猛然一惊,下意识想撤开,却听到他说,“别动,你脸白的不正常,一看就是寒气入体了。我现在给你按按,这样好受一些。”
她没再抗拒,笑了笑,“看不出来,你还懂这个?”
“那可不,我中医世家。”
“真的?”
“开玩笑,不过我确实懂点,以后你身体哪不舒服可以找我帮你按按。”
她笑,“行啊,周医生,我等着你给我治病啊。”
两人又说了会话,良久,梁沫觉得差不多了,赶紧叫停,周以时放开她,他们不约而同转身,朝着帐篷的方向走。
一擡眼,纪柏川就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山边,侧身看山夜的风景抽烟。烟雾飘去深绿的树丛间,有一丢丢恐怖气息。
他的身形挺拔高大,如他身旁的山峰,只是这座山隐隐透着忙碌过后的筋疲力尽。
这个角度,梁沫也闹不准他究竟看没看到。
刚想迈开脚,周以时已经先一步向前,走过去喊,“纪导,看风景呢?”
梁沫也只好跟在身后,默默的喊,“纪导。”
纪柏川扔掉烟头,重重呼出口烟,眼神略过她,转身。
“回去了。”
语气听上去,也没什么不对。看样子他应该是没发现,或许发现了也不觉得怎样。
她不知该不该庆幸。
这一天折腾下来,梁沫骨头都快散架了。
她根本没多余的心思想七想八,双眼一闭便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是背负血海深仇的流浪者,而她则是名门望族,大家闺秀,他们相识,相知,偏偏在相爱之后,纪柏川突然乘轮抛下她远洋,去践行他的复仇大业。梁沫喉咙都哭哑了,都没能阻止他离开。
这时,一道手机铃声将她吵醒。
梁沫往身边摸索着手机,微微张开眼。
屏幕上纪柏川三个字狠狠敲了下她困倦的大脑。
“喂…”她的声音还留有睡醒后的绵软。
听筒里没听到声音,只有他的呼吸时缓时重。
紧接着,他出声说了两个字,“过来。”简短,干脆,又不容置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