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温宁宁和周秦领着人先潜伏在暗处,及早发觉,才能确保粮仓万无一失,所有村民亦是安然无恙。
赵副使不知是卫姝瑶安排的一切,只以为是温宁宁的功劳。
但见她浑身带泥地赶过来,心里先前的不满也消散了。
将士们陆陆续续从翠坪村各处回来,将曹文炳的手下悉数抓回后,把那些人全部捆缚好了手脚,丢到中央的空地上。
村民们回想一切,不由得后背发凉,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惊慌。
“曹文炳为了烧毁粮仓,竟然不惜葬送整个翠坪村百姓!”温宁宁气得语速快了数倍,一手狠拍在树干上。
赵副使看着一地的物什和畏缩的兵士,也气得胡须直抖,咬紧了后槽牙。
“这么多人,这么多火硝,不必说烧掉粮仓,便是炸了整个翠坪村都绰绰有余。曹文炳如此胆大包天!简直猪狗不如!”赵副使拳头捏得咯吱响。
周秦也生出一股冷意,除了赵副使所想,他还想到更长远的事情。
没了赈灾粮,暴动的村民必定怒不可遏,太子殿下即便好不容易从那边脱身,也要面临满村惨死的百姓。
此事传回朝中,必定会掀起滔天巨浪。那些暗地里对太子殿下不满的人,必定会不遗余力地推波助澜。
届时太子殿
怒意,被后怕吞没。
想到这里,周秦忍不住上前,走到卫姝瑶面前。
“姑娘,若不是你警觉……”他嗓音低哑,眼底隐隐起了热意。
“这都是你和温姑娘的功劳,是你们埋伏抓住了犯人。”卫姝瑶弯起眼睛,先打断了他的话。
“还好粮仓保住了,村民也安然无恙,是好事啊。”她顿了顿声,才继续说道:“是你们赶赴及时,也是太子殿下平日训导有方,我只是动了点脑子,算不得什么。”
一直坐在地上沉默的暗卫们忽地齐齐擡起眼来,停下了包扎伤势。
他们与卫姝瑶一起并肩作战过,全都见识了她对付追兵时的英姿。
稍远出,梁锦一边收拾着残局,一边望了一眼卫姝瑶和周秦说话的身影,也不自觉露出了点微笑来。
确实因她的警觉,才避免了一场天大的人祸。可她只是谦虚地说,自己的作用微不足道。
梁锦想了想,先走远了,走向不远处休整的将士们。
“不知曹文炳那边如何了,希望他不会被打草惊蛇直接跑了。”卫姝瑶对周秦说道,“咱们快收拾收拾,赶紧回去。”
周秦点点头,“成,我领人跟你走。”
卫姝瑶走在前面,路过粮仓前的空地时,脚步微顿。
空地前方密密麻麻站立着许多人,有人朝她看来。
紧接着响起了一声高喝:“姑娘!”
卫姝瑶愣了下,确认对方是在喊她。
乌泱泱的一片人,有温昭的亲兵,有太子的暗卫,有粮仓守卫,还有村民。
领头的是梁锦,他朝着身后的众人挥了挥手。
众人忽地齐刷刷擡起头来,双手抱拳,冲着卫姝瑶大喊了一声。
“多谢姑娘——!”
周秦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几百号人一齐拱手,诚恳地向卫姝瑶道谢。连赵副使也是一边局促不安地偷偷打量卫姝瑶,一边喊得最大声。
原来,梁锦已经把来龙去脉告知了众人,他们知道,多亏卫姝瑶的警觉才挽回了粮仓,等同于救了涪州数十万百姓的命。
周秦眼里也瞬间起了热意。他知道她也护住了太子,避免所有人被卷入更大的漩涡危机之中。
他走到梁锦身侧,也擡起手来,朝她拱手道谢。
不知为何,卫姝瑶眼睛也湿润起来。
这时,她忽然觉得肩上骤然一沉,一只手掌按了下来。
“多谢你,卫姑娘。”
卫姝瑶一回头,发现是温宁宁。
“我原先还曾小肚鸡肠地揣测过你,觉得你未免有点柔弱。但今时今日,我才知自己错得离谱,是我狭隘了。”
不等卫姝瑶回话,却见温宁宁也朝她拱手道谢,认认真真地弯下腰去。
“我替我父亲,替涪州百姓,谢你。”她声音清脆,又重复了一遍。
卫姝瑶弯起了眼睛,想笑得温和些,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下来。
“怪难为情的。”她小声嘟哝。
她扯起袖子,胡乱擦了擦眼睛,转身冲众人微微一笑,也挥了挥手。
晨曦微亮,天边露出一抹绚丽的朝阳,日光洒在卫姝瑶身上,她面容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眸子里有水汽浮动。
众人稍作休息,打道回府,留了赵副使在原地守着。
卫姝瑶走到村口,看见长顺一个人站在那里抹眼泪。
“你怎么了?”卫姝瑶好奇问。
长顺吸了吸鼻子,道:“卫姑娘,你不知道,那群家伙何曾对殿下以外的人这般恭敬。我第一次见,我……”
他指着身后不远处慢慢跟上的暗卫们,又不免热泪盈眶。
“都是梁锦干的好事。”卫姝瑶眯起眼笑了笑。
长顺恍惚发现,这好像是他遇到卫姝瑶以来,她第一回笑得这么开心。
“对了,你不是跟着殿下么?怎的折返来了翠坪村?”
卫姝瑶上了马,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长顺一愣,撇过头去,不敢与她对视。
“殿下担心姑娘,让我来接应。他领着剩余那些暗卫回去,应当无碍。况且,赵副使也留了足够的人手,拦住曹文炳应该没问题。”
“殿下特意吩咐了,让姑娘在翠坪村再休息会儿,他处理完那边的事,会亲自来接您。”长顺将早就准备好的托辞交代了,抿嘴不再开口。
卫姝瑶歪了歪脑袋,扯动缰绳,驱马走到他面前。
“你老实和我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殿下他怎么了?”她声音陡然一提,不自觉带了迫人的气势。
长顺支支吾吾,半天不敢说话。
却见卫姝瑶跳下马,倏地从身上摸出一把短小匕首,瞪着他,厉声问道:“他为何不让我即刻回去?你说清楚!不然,我就割断自己的手!”
话落,就见她抽出了短刃,明晃晃的刀刃往自己手上而去。
明知她是故意要挟自己,长顺还是慌了神,连忙上来要夺刀。
“殿下没事,姑娘放心吧……”长顺急的不行。
却在这时,村口高大的樟树下绕出来一道人影。
寂静黎明之中,那头戴斗笠的男人遥遥望过来。
他嗓音沙哑,冷冷哼了一声,“你们殿下,不想让她回去,是怕自己那阴暗扭曲的一面被她看见吧?毕竟——”
“亲眼目睹他生剥人皮,这等场面可不是小姑娘能承受得住的。”
他声音冷得宛若千年寒冰,凉意刺骨。
那边话刚落音,卫姝瑶已经彻底僵住了,手里的匕首也哐啷一声掉落在地。
这声音,这声音……
绝对没错,是阿哥!
卫姝瑶脑中嗡嗡作响,耳鼓也突突直跳,震得心脏都麻木起来。
“阿哥?”她恍惚低唤,生怕这是一场梦境。
脚步却已经朝着那边开始走去,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狂奔而去。
“卫姑娘——!”
卫姝瑶听见长顺在身后大喊,她置若罔闻。
“阿哥!阿哥!”她嗓音尖锐得不像自己的声音。
头戴斗笠的男子一手捂着腰腹,一手微微掀起笠檐。
那张曾在卫姝瑶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就这样骤然闯进眼帘。
“婵婵,是我。”
卫姝瑶奔到他面前,已经泪流满面,全身抖得厉害,连擡手的动作都颇为艰难。
那个最疼她宠她,永远护她的兄长。
活生生站在她面前。
她的阿哥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卫姝瑶颤抖着手,轻轻碰上他的衣角,想要告诉自己这不是梦,可又怕这一碰,梦就碎了。
她脑子里闪过昔日得知阿哥去世后的悲痛欲绝,想起父亲落狱后的茫然无助,想起公府抄家的悲愤交加……
“婵婵,别怕。”
一只有力的臂弯紧紧将她抱入怀里,让她满是泪痕的脸紧贴上温暖的胸膛。
卫姝瑶手指蓦地攥紧了卫鸣的衣裳,指节用力得发白。
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将她所有的不安和恍惚全部冲走,只有兄长的心跳声传过来,让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不等卫姝瑶再擡起眼多看两眼,身后的大喊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抽刀声。
“你是何人!命你速速放开她,饶你不死!”
她听见周秦恼怒的声音最先清晰地传了过来,而后是梁锦和长顺的呼喊:
“快回来,卫姑娘,殿下还在等着你……”
“姑娘,姑娘!你冷静啊,就算要……也不能是现在啊,殿下他受了伤……”
卫姝瑶脑中一阵眩晕,有一刹那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今夕何时。
天地间万物好像都化作了飘渺的青烟,离她渐行渐远。
唯有兄长沉稳的嗓音在她耳旁响起,将她撕扯向黑漆漆的浓墨之中。
“快跟哥走,离开他。”
卫姝瑶眼前一黑,感觉自己被墨团裹住,再也无法思考。
她陷入了晕厥。
卫鸣不再犹豫,抄起卫姝瑶,直接腾跃而起,跳上了马,朝着涪水河畔疾驰离去。
卫鸣:天下没人配得起我妹妹,谢狗更不必说,哼
谢一:呵
搓手手,谢狗子要发疯了,好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