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只是很平静地等待着一场审判,并为之愿意付出应尽的代价。
沈兴良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
当时谢明翊前往英国公府,其一是为搜罗三州舆图,其二便是听从了沈兴良的劝解,从董兴手里留下卫家幺女。
沈兴良自然有他的考量在。只是,他不知早在他提出之前,谢明翊早已经有了决断,不过顺水推舟而已。
沈兴良复又看了卫姝瑶一眼,慢慢开了口:“听太子殿下所言,是你画了三州舆图,又给了他一份行军路线图。”
卫姝瑶颔首,将当时来龙去脉简短说了一遍,略去个中细节。
沈兴良顿了顿,说:“过几日,我要领兵北上,这两样东西很有用,倒也算托你之福。”
卫姝瑶先是一惊,继而忙垂下眼,道:“昔年父亲得到此图,众人皆说是假的,我不知究竟有几分用处,只愿不要耽搁行军大事,延误军机。”
她小心翼翼放低了提及父亲的声音,却听得坐上之人斩钉截铁的声音。
“那图,是真的。”
不等卫姝瑶平复震惊的心绪,沈兴良接着说道:“我既要离京,又担忧太子殿下选妃一事,所以今日特意请你过来。”
“肃州祁兰河,事关重大,可那些蝇营茍且之辈妄图卖国求荣,他们安插了细作入京,混入选妃的秀女之中。虽不知他们究竟要如何行事,但无论如何……”
沈兴良面色一沉,冷声道:“万万不可让他们得逞。”
“你要做的,便是去秀女之中,寻出那名细作,交由太子殿下处置。”
卫姝瑶耳中嗡嗡作响,过多的信息量冲击着大脑,让她有点晕眩。
她当然没有拒绝的余地,谢明翊和沈兴良无非是通知她一声而已。
是故,没来得及多问两句,便听得沈兴良挥手命康伯送客了,
卫姝瑶直至出了小院,也仍旧是满脑子一塌胡涂。
祁兰河和秀女?这个中联系实在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且,为何偏偏让她来做这件事?
且不论谢明翊身侧暗卫众多,单他本人便能轻松解决此事。
卫姝瑶纠结了半晌,只能归功于自己是女儿身,和姑娘家们混在一处或许更方便行事……
她不知,离开小院后,康伯担忧地望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
“老爷,这等事关重大的时候,当真要让她去做?”
沈兴良蹙眉,咳了一会儿,平缓了气息,才淡淡道:“诱饵若无分量,如何引蛇出洞?”
沈兴良要等的,从来不是什么细作,而是卫姝瑶的兄长——
他曾经的同僚,他的同袍挚友,他身死数月又死而复生的“仇敌”。
夜色如水,春雨微凉。
卫鸣稳住斗笠,站一处偏僻庭院门前。他素来坚毅的双眸中有几缕不安。
三个月前,他从乱石堆里捡回了一条命。因缘际会下,又被路过的医女带回了家,得以养好了伤。
只是,他伤了脑袋,许多记忆不甚清晰了。
此次入京,便是为了寻回过往的记忆。
“你真的要回去?京城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临行前,救他的医女曾告诫过他,“回京城,你这条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又要没啦。”
可卫鸣执着要走。
只因,有人给他送了一封信。
信中说他是英国公长子,家世显赫,世代忠良,有父亲有嫡妹。
可,家门倾覆族人流放。
父亲落狱斩监候,嫡妹受辱藏深宫。
卫鸣只记得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曾是征战沙场的将军。他也曾试图寻回所有记忆,但始终无济于事。
那封信中所言,卫鸣本是半信半疑。
直至他深夜辗转反侧时,摸到了枕头下染血的平安符。
符是大魏有名的灵山寺高僧开光过的,装在一个小巧精致的锦囊里。锦囊绣纹华美,绣工精湛,一看便知出自大户人家闺秀之手。
恍惚中,他眼前就浮现出灯下娇艳的少女,捧着锦囊笑着塞进他怀里的样子。
“阿哥,你要平安,早点回来,教婵婵剑法呀!”小姑娘言笑晏晏,一双清澈柔软的眼眸弯起来,像弯月牙儿。
莫名的,卫鸣心下一窒。
那一夜,他生出了莫大的愤懑。
若他是以身守山河的将军,若他世代忠良,抛头颅洒热血,却落得个家破人亡,连最小的妹妹也护不住……
何其荒谬。
卫鸣按紧了身侧长剑,叩开了木门。
他昂首,盯着这深夜中犹自微亮的繁华古城。
雨丝飘进斗笠,落在他眉宇间,凉意沁入面颊。
门“咯吱”一声开了。
深沉黑夜中,赫然露出一张年轻傲气的面孔,如出鞘利剑,极快地打量了卫鸣一眼。
“原来是卫将军,君上等您多时了!”
看清来人,对方敛了杀气,拱手请卫鸣入内。
卫鸣蹙眉,低声问:“我是不是见过你?”
来人步伐微顿,回首笑道:“自然是见过的,在下肃州萧家五郎,你怕是忘了我的名了……”
落后他半步的高大男人摘下斗笠,用沉稳的眼眸盯着他。
“我知道,萧知言。”
肃州萧家,曾经的名门望族,因宁王谋反一案一夕垮塌。萧家最出名的男儿郎,北境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呢?
萧知言面色一僵,笑了笑,没再多话,快步领着卫鸣行至廊下。
“你们究竟找我做什么?”卫鸣按住腰侧配剑,停了下来。
萧知言擡手正要掀开帘子,闻言手上动作一顿。
屋内忽然传来一声轻笑,继而便听得金玉般温润的嗓音慢条斯理地响起——
“本王寻你,刺杀太子。”
一字一句,干脆利落。
宁王:侄子不乖,觊觎本王王妃,该教育
谢一:小皇叔,你的想法很危险(礼貌微笑)
撒花,小皇叔终于要露面啦!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前面提过很多次的宁王殿下。
这里提一下三位的年纪,女主十七岁,男主二十岁,小皇叔二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