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抓来的那个修士，虽然长得也不错，但着实聒噪，天天在嚷嚷，跟骂街似的，吵得他耳朵疼。

还是这一个瞧着舒服。

缪弦掩面轻笑，微红的眼尾微微上扬，动人心魄。

他如今这张脸，原本是一个小倌的，那小倌长相娇艳，一笑起来，仿佛一只猫在心里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让人欲罢不能。

“只可惜，你如今身子过于虚弱，就这么扒下来，倒有些暴殄天物了。”缪弦眷恋的望着归云倦那张脸，“这张脸，我可得好好养一养。”

鲜红的衣袍翻飞，缪弦转身走到河岸边。

那里摆着一张两米宽的石台，一副被剔得干干净净的骷髅正平躺着放在上面。

诸多关节处，斑斑点点黑中带红的血痕还没有被冲洗，一看便是刚剥不久的。

缪弦苍白的手指颤抖着，拂上那具白骨，感受着指尖的奇异触感，他兴奋地眯起了眼睛。

“很快，我便不用再被禁锢在这小小的婆陀渡了。”

夜幕降临。

早已暗中掉包的“顾家公子”叶君阔一袭红衣，头顶着一张红色的帕子，像极了人间成婚时用的红盖头。

他身形颀长，身子挺拔，哪怕看不清脸，也知是位极俊朗的公子。

红盖头之下，一双冷峻的眼睛正死死盯着眼前的宋杳杳。

宋杳杳还是一副山神信使的打扮，脸上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

几位师兄带着同样的面具，仿佛一个个木桩子般站在叶君阔身后。

宋杳杳没有回头，也知叶君阔在看着自己。

不过他应该还没有认出她来，否则刚刚盖红盖头的时候，便不会一副恨不得杀了她的表情。

“吉时到，赴神台。”

顾夫人站在大厅门口，绞着手帕紧张地目送他们离去。

夜晚，整个婆陀城宛如一座死城。

昨晚还拖着箩筐阴暗爬行的宋杳杳，也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能如此光明正大横行在这城中。

宋杳杳带着一行人缓缓登上祭神台。

看着越来越近的圆台，她的心渐渐开始跳得厉害。

昨夜在婆陀城主的住处附近，发现了归云倦的气息。

那么现在，这个祭神台又会将他们带去哪里呢……

最后一只脚迈上祭神台，磅礴的红色光芒骤然将几人笼罩。

须臾，红光消散，祭神台之上再无人影。

脸妖约莫去洗漱了，为今晚的换脸仪式做准备。

归云倦面色冷淡，懒懒擡眸看向困住双手的两条锁链，须臾，阖上眼眸。

四下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深褐色的粗壮藤蔓穿过石缝，从牢笼上方垂吊下来，紧接着无数根手腕粗的藤蔓攀附在那两根铁链上。

下一瞬，一阵细微的哐当声，那坚固的铁链被藤蔓轻而易举绞个粉碎。

归云倦垂下双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另一只手的手腕，活动着被吊得酸软的小臂。

他动了动脚，脚踝的铁环顷刻间断裂。

那些绞碎铁链的藤蔓再次迅速攀爬，来到归云倦面前的铁栏上，将那坚不可摧的玄晶石牢笼拉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雪白的衣摆从破烂的牢笼一拂而过。

宋杳杳再次睁眼，一座黑色的殿宇便出现在她眼前。

血红色的大门两边，刻着不知名的诡异花朵，长长的花蕊像舌头一样伸出来，花瓣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好像多看一眼，它便会从门上爬出来，将他们一口吃掉。

奇异的花香，瞬间扑面而来。

识海之中，器灵忽然说：“这花香有致幻作用，吾来为你们驱散。”

宋杳杳眼皮一跳。

这里为什么会种有致幻的花卉？

随着器灵的神力滋润全身，宋杳杳顿时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清爽了不少。

大门边上，两个驻守的无脸小妖见到来人，立即上前。

他们上下打量着宋杳杳，冷然问：“你是什么人？”

宋杳杳面不改色回道：“神君特派护送顾家公子之人。”

小妖面面相觑，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盖着红盖头的叶君阔，似乎在确认宋杳杳的身份。

见他们迟迟不肯放行，宋杳杳手心捏着汗。

再拖下去，恐怕要暴露了。

她冷声道：“若误了神君吉时，你们可担待得起！”

“走……走吧！”无脸小妖看起来也很怕因此获罪，挥挥手，便让宋杳杳一行人进去了。

富丽堂皇的寝殿里。

景象颠倒凌乱，无数面巨大的镜子被安置在四周。

缪弦端坐在梳妆台前，面前，巨大的铜制镜子倒映着他姣好残缺的面容。

梳妆台面，平摊的一块绸布上正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刀具。

以往早早便将旧脸换下的缪弦，此刻静静望着镜子里的那张残破的脸。

良久，殷红的嘴角忽然上扬。

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滋养那张仙品脸皮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