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与人一起……”林越之将所有能说的事情，都事无巨细地告知给林母。

林母并不在意越之话中所说的账本和其他，或许以后会细想，此刻最想确定的是别的。

“你当真看到那个杀了你爹的人死了？”

“儿子当真亲眼所见，不敢欺瞒母亲。”说着，他将怀中的罪状和判决书双手呈给林母，“母亲，请看。”

当日，他和郭仲成交易，他提供关键证物和账本，郭仲成要保证那个人必死。他太知道官场之间盘根错节，雷忠信在青州盘伏多年，贪赃枉法，行凶作恶怎会没有半点依仗。就算真的被查，运作一番，可能也会免于一死。

但这么多年来，他恨不得生啖其肉，他活着一日就让自己和家人痛苦一日。若有机会，怎能看着仇人继续活于世上。可他却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继续为官作歹，却毫无对抗之力。就算是科举做官，那人也断了他的路啊。郭仲成那人想要把他当做一把插向雷忠信的一把刀，他就得让这个人做他的刀下鬼。就算是郭仲成办不到，他背后的人能直指雷忠信，难道还办不吗？

林母眼睛狠狠地盯着他，双手颤抖地接过。

她一字不差地读完判决书，又读完罪状，一遍又一遍。

慢慢的，林母喉咙中的呜咽声由小变大，最终冲破喉咙而出。

“你爹爹冤枉啊！”最后，她一把瘫软下去，倒在了林越之的身上。

“母亲…母亲……娘！”

林母大悲大喜，加之半个晚上未曾休息好，所以一下子晕厥过去了。

而她晕倒的时候，还紧紧地抓着手中的东西，谁也拉不出来。

林越之将母亲安顿在床上，仔细照顾着。

而林母没两个时辰便幽幽转醒，看到床边侍奉的儿子，她的神色似乎再也没有以往的严厉，“儿子，过来娘这里。”

林越之上前，林母用手轻轻地摸着他的脸，“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林越之听见，脸色微动，眸子轻阖，两行清泪便落了下来，他摇摇头，“我不委屈，是母亲这么多年委屈了。”

这么多年的血海深仇，这么多年的深深压抑，明明知道父亲死的冤枉，却无处伸冤。母亲一个妇人承受了太多太多了。

所幸一切都结束了。

在林母的要求之下，林越之再次为他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这次林母反而注意到了其他的一些事情，她仔细询问了账本的事情，又知道了是本州的郭仲成来找的他。

林母恍然，“是郭家村的那个吧？”

“是的，母亲如何认识那个人的。”

林母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我倒未见过，只是他去岁新娶的妻子，如今好大的产业。据说她那个工坊造出来的纸张质优价廉，很是受欢迎。十里八村的妇人多有在里面做事的，我知道他们家也是正常。最近倒是听闻那家的新妇刚诞下一个男孩儿，想必那个来找你的郭仲成此时极为高兴吧。”

林越之听了这话半点反应也无，林母从他的脸色上看不出来什么。

“母亲，父亲的冤情已偿，罪人也已经伏诛，母亲日后就和我一起到府城的宅子中生活吧。”他建议道，“也让我为母亲多多尽孝才是啊！”

林母思索一番后，便应了。

而被林母提到的郭仲成的确一直都在高兴当中。

他一早醒来，外出锻炼之后一番梳洗，来到小床前一看，便看到自己的儿子已经醒了。

此刻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虽然没有哭叫，但是也发出“啊啊啊”不同调子的声音来，似乎在提醒母亲，房间中来了一个没有见过的人。

他见状，嘿了一下，手中摸摸孩子的襁褓，环视了下屋子四周，拿出一条干净的尿布来，除下旧的，又随手扔到一旁的盆中，而后熟练地将新的换好，便抱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