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瞥她一眼,笑嘻嘻地说:“这么怕他?”
“怕得要死!”
怕到想起自己刚刚在他面前大放厥词就一阵腿软,恨不得倒回去扇她两巴掌。
“行。”沈稚秋勾唇,说,“你去告诉他,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本宫想看看他的诚意。”
茯苓不解:“诚意?”
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到底要怎么表达才好啊。
她神秘一笑:“你去说便是,他会懂的。”
“诺。”
虽然一肚子疑惑,但茯苓还是乖乖听从了主子的安排。她提着灯来到门口,此时夜色已完全覆盖大地,男人颀长的身影在月色下拉得很长。
宫女咽了口口水,大着胆子喊了声“王爷”。
赵霁等得出神,正仰头望月。听到她的声音缓缓移来视线,漆黑的眼瞳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
“娘娘肯见我了?”
他等了这么久都没发火,茯苓心底隐隐佩服。倒不敢像之前那样放肆,十分内敛温和地把主子的话复述一遍。
把话说完后,她悄悄咪咪擡眸,想看清男人脸上的表情。
灯笼高挂,烛火映在男人侧脸上,显出他立体深邃的五官。
赵霁认真听罢,和颜悦色地颔首。然后……撩起衣袍,屈膝下跪了?
茯苓看得瞠目结舌,手里的琉璃灯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她用力按住发抖的手腕,心慌意乱,急忙拉扯旁边的宫女一起跪下,把头埋得很深,死都不敢和男人对视。
宫人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慌了神,脑子里一片空白,跟着茯苓‘咚咚咚’磕头。
茯苓哭唧唧道:“王爷快起来吧,奴婢们还不想死啊。”
赵霁微笑:“我跪我的,你们怎么会死?”
她哽了下,悲从中来,哭得更加大声:“会死的,真的会死。”
王爷保持一脸和善的笑容,温柔地安慰道:“无须担心本王。夜深了,先进去罢,免得你们冻着。”
众人:“……”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夏天,大家都热得汗流浃背,哪儿会冻着!
淮阴王应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坚守驻地,宫人们再三劝他无果,只好夹着尾巴溜回去。
茯苓进屋,抽抽嗒嗒把事情转告给自家娘娘。
此时沈稚秋已经沐浴出来,身上搭着件薄纱,正在铜镜前往脸颊涂抹香膏。
她闻声笑了笑,理所应当地说:“你慌什么慌?王爷自诩对本宫一往情深,下跪有何大不了的,不过是聊表诚意罢了。”
茯苓不信,一边哭一边说:“他是王爷,跪天跪地跪皇上,怎么能跪您呢。”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事儿一个不小心就是杀头的大罪!
沈稚秋嗤了声,毫不在意:“他爱跪就让他跪着,谁敢置喙?”
皇帝和太后都恨不得使劲折腾他,恐怕只会嫌她下手不够狠,断然没有责怪的道理。
“可是……”茯苓不放心,似乎还有话想说。
怕她唠叨,容妃赶紧捂住耳朵求饶:“姑奶奶,我困了,让本宫睡觉去吧。”她故作可怜姿态,道,“你知道的,中毒之后浑身都是毛病,精力也不比从前。”
“…那您就寝罢。”宫女颇为无语,觉得这话一天得听个百八十遍。娘娘现在完全把中毒当成了万能挡箭牌,随时随地搬出来。
扶着主子到榻边,她解开纱帐,红纱垂下掩住女人婀娜的身姿。
沈稚秋拉过被子躺下,没头没脑地冒出句话:“待会儿你丢把伞出去。”
茯苓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没有下雨啊,为什么要拿伞给王爷?”
她便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嫌她没有常识:“这种情景一般都是要下雨的,不下雨怎么体现出命运的坎坷?”
“哦。”茯苓冷漠地回了她一声,懒得和娘娘鬼扯。把屋内的灯都吹灭后,弓腰退出门去。
半夜,原本月明星稀的夜空骤然变幻,乌云汇聚,暴雨倾盆。
雨从屋檐落下,声声清脆,也让屋内的人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已经很困了,可睡意迟迟未至,反而刺激得她无比兴奋雀跃。
沈稚秋心里默默数着数,末了,她缓缓起身,赤脚落地,随手拾起门口的伞,拉开房门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