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鹿死谁手未可知(1 / 2)

第33章鹿死谁手未可知

桑落口味清淡,不喜甜食,可方才那蜻蜓点水般的触碰便如沾上了天底下最甜的花蜜,一点一点地融进心里,暖而不腻。

他怔怔地捂住嘴角,许久没有反应。

此时,两岸黑衣人收到统领发出的指令,知道情况有变,迅速拉扯绳索,将叶星闻拽了回去。

开玩笑吗?公子和心上人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他在那儿当第三者,恐怕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不够折腾。

而沈稚秋早已从意乱情迷中抽身,她轻轻推搡着男人的胸膛,往后退去半步,随即若无其事地扶着船沿坐下。

两人许久没有对话,偌大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漫天繁星和一池碧波,而无任何人迹存在。

过了会儿,桑落蓦地开口:“娘娘准备什么时候负责?”

她愣了愣。

负责,负什么责?

没有等来她的回答,身如修竹的公子眸中光影交错,温和启口:“桑某也是正经人家的男儿,清白磊落,从未与任何姑娘有过牵扯…娘娘沉默不语,是要始乱终弃吗?”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若是如此,也只能怪属下颜色不佳,命不够好,怨不得娘娘。”

沈稚秋:“呃…”

她虽然瞎,但耳朵还没完全失灵,当然可以听出男人话里的委屈。

要是对方强行逼迫,她还有一百种一千种说辞,随便几句就能把人给挡回去。可这种温柔软刀子,她最受不了也最不会处理。

女子生平头一次感到心虚,觉得自己像个四处采花、骗人感情的女混蛋。

她垂眸不敢看他,无神地盯着水面,故作平静道:“只是一个轻飘飘的亲吻而已,要是这么在意,大不了本宫让你亲回来。”

“男女有别,如此不妥。”

听罢,沈稚秋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神情,觉着自己可聪明着呢,一早料到桑落是正人君子,做不出这种浪荡事。秀眉微挑,轻松之色还没有完全褪去,突然,被他钳住细腰,一把拉入怀抱。

不妙。

她看过的春情话本垒起来能有小山那么高,立刻意识到倘若此举成功,必是一个缠绵至极的吻。

脑海中没征兆地浮现出他的模样,清俊如斯,眉目皆从墨画脱胎。

沈稚秋觉得有头无礼小鹿横冲直撞地闯入了心扉,砰砰撞着南墙。这会儿既有忐忑又怀期待,还藏着丝丝若有若无的害怕。

她闭上了眼,花般娇嫩的唇瓣沾露轻颤。

谁知那抹温热只是轻轻从额间点过,清雅如兰的气息将她笼罩。

桑落的吻克制而轻柔,带着最大限度的珍视。他哑着嗓子,轻轻一笑:“娘娘不愿意,我怎么可能强求。”

她忽略掉心底的怅然,嘟囔道:“那我要是一辈子不乐意,你就等一辈子啊?”

“嗯,未尝不可。”

只要是你,无论多久我都会等。

先前两人离得那么久,沈稚秋都可以自信地说自己没有被美色冲昏头脑。但这会儿听到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心却无由的滚烫起来,仿佛被刚烧开的热油溅到了心房上,炙热而隐痛,叫她久久难以平静。

女子叹了口气,心说:果然,对于温柔的人真是无法抗拒啊……

静谧之中,横插进来一道咕咕声。

沈稚秋捂着肚子,委屈巴巴地看过去,眼中泛起水光:“桑侍卫,本宫饿。”

桑落看着她那双无处聚焦却依然鲜活的眼睛,笑起来。

“吃点东西。”

“哪有吃的。”她没忍住,小声抱怨了句。

一块冰凉软糯的甜糕送到嘴边。

男人轻声说:“点香斋新出的绿茶青团,娘娘尝尝。”

沈稚秋一边假意推辞“我没什么味觉”,一边笑盈盈地咬了口团子,眼睛弯成月牙。

她笑,他也跟着展颜。

“好吃吗?”

其实一点味道都没有,但她还是非常肯定地说:“好吃。”

披散着长发的姑娘坐在船边,脚微微荡起来,划过水面。

“你为什么会随身带青团,值班怕饿?”

小舟因为她的举动微微摇晃起来,他并不阻止,而是站在女子身后悄悄将她护住。

“先前路过,觉得卖相不错,便买了两个放在身上。”

其实他每天都会带点食物,就是怕她晚上饿肚子的时候找不到吃的。

沈稚秋又啃了一小口,笑眯眯问道:“桑侍卫可以告诉本宫你喜欢吃什么东西吗?下次我买给你吃。”

她说得豪情万丈,让听者费了很大力气才将笑意压下。

桑落缓缓道:“长安西大街的雪团糕。”

她“啊”了一声,说:“我也喜欢吃那个,有机会的话我们俩一起去长安,好不好?”

“好。”他含笑点头。

慢吞吞将食物咽下,沈稚秋捏捏衣角:“桑落。”

她声音软糯清亮,脆生生的,好听得很。

“你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呀?”

他开始庆幸出门前那番耗时长久的精心打扮。

“茶白。”

她钟情浅淡清雅,自己当然择好投之。

果然,沈稚秋眼睛又弯了一下:“真好。”

“上面有什么图案?该不会又是鸟啊竹啊什么的吧?”

男人笑容微滞。

他忍着将叶星闻打死的冲动,尽量让声音保持冷静。

“属下无趣,除墨兰、翠竹、白鹤以外,挑不出什么别的花纹。”

沈稚秋这人最为双标,她看着满大街都是这些装扮,心里总觉得落于俗套,瞧不太上。可一联想到桑落那谪仙般的容颜,顿觉惊艳不已,拍船叫绝。

“你穿什么都好看,不要拿自己与凡人比较。”

仙子就是仙子,披个麻袋都美貌绝伦。

桑落耳根又烫起来。

他们俩胡乱搭着话,小船微荡,风声过耳,沈稚秋来了困意,打个呵欠,迷迷糊糊道:“平时都疼得很,怎么一到你身边就不难受了呢?”

话还没说完,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声呢喃,与清风搅成一团。

桑落低头窥她,却见女子将头搭在他肩膀上,已然沉沉睡去。

将她脑袋扶正,他再也不敢乱动,就这样让她依靠,直到东方既白。

两人从湖畔回到住处的时候,揽星阁的宫女太监正鸡飞狗跳地寻着自家主子。

一见这沈稚秋回来,茯苓飞扑上去,苦着脸将她抱住,语无伦次道:“呜呜呜,娘娘您刚刚去哪儿了啊?奴婢到处都找不到您。”

沈稚秋虽然看不见,但是听她声音抖得厉害,便晓得这丫头一定又哭得不成样子。

她揉揉婢女的头发,安慰道:“瞎担心什么,本宫只是起早了些,在宫里无事可做,便让桑大人护着我出去散了会儿步…哪儿值得闹出这么大的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