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瓷月和澜音一同跨出房门,在错过秦氏之时,耳边传来了尖利的声音。
“江瓷月!你果真和老爷说的一样,是个孽障!”秦氏气指着江瓷月,“你既然回来了就别乱跑了,王嬷嬷,让人将大小姐捆了!”
随着秦氏一声令下,四五个身量结实的家仆从院门口鱼贯而入,团团将她们二人围住,后边的王嬷嬷手上还拿着一条粗麻绳。
后边的秦氏整理了一下衣着,双手拢在一起,“既然瓷月你不愿意,那我也只能粗鲁点了,反正嫁一次也是嫁,嫁两次不也是嫁吗?你们不过两个女子,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难道不懂吗?”
澜音将江瓷月护在身后,看向她的眼神里带了一丝询问。
江瓷月有些失望地笑了笑,“不必手下留情。”
澜音得到许可后,便再无顾忌。那几个家仆甚至还没当初在药堂那几个耐打,不过眨眼的时间澜音已将他们悉数制服。
她拾起边上一截滚落的木棍,意有所指看着一边惊慌不已的秦氏和王嬷嬷,“江姑娘,这两个人如何处置?”
“不许你们伤害我娘!”一个半大的孩童急急冲进来,看见秦氏后更是大声喊了一声,“娘!”
“麟儿,麟儿......”秦氏连忙搂住儿子低低哭泣着,转而擡眼看向江瓷月,“瓷月啊,你也见到了,你弟弟还这么小啊,我真是逼不得已啊。”
江瓷月看着她怀中的江麟,正愤恨地瞪着自己,眼中没有一丝亲情。
澜音起身将脚边的人一脚踢晕,“这位夫人此言差矣,既然你嫁一次也是嫁,那我看你带着儿子再嫁一次也无妨。”
“你是江家的大小姐,你就由着外人这般欺辱我们吗?”秦氏哭喊道。
“我说过,我与江家没有关系了。”江瓷月别开眼,不愿再去看她们,“澜音,我们走吧。”
澜音冷冷盯着秦氏后退几步,转而跟上去。
江瓷月循着记忆又去了江府的祠堂,将她阿娘早已落灰的灵牌取了下来带走,出去时,她瞧着澜音的脸色有些难看。
“澜音,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懦弱了,明明她们都这样对我了。”
澜音:“是江姑娘心地良善。”
江瓷月踏出祠堂的门,微微擡头瞧着祠堂院中的那颗树,“其实她们如何对我,我并不怎么难过,我与她们本就是外人,我最难过的是我视为唯一亲人的阿爹这般待我。秦氏于我本就是陌路,或许从前我还会难受,但现在不会了。而且江麟还小,本就没了阿爹,我若让他再失去阿娘,难不成真要我养他吗?”
她转过头狡黠一笑,“我才不呢,我们回家吧,小豆包一定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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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去的时候,街道上走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江瓷月身上带着她阿娘的灵牌,自是想着先快些赶回去将其供奉起来。
她买下的那处小院临河,一大早便有不少妇人在岸边上洗衣逗笑。
江瓷月初来乍到时就引起了不少街里的注意,这些好事的妇人都想踏破门槛想同她求一门亲事,直到知道她有孩子,夫婿也尚在的消息后才渐渐消停了。
“月娘子,这大清早就出去啦!”一名在岸边洗衣的妇人笑着招呼他。
江瓷月则是回以一个温婉的笑以作应答。
“今日你家一大早的有访客呢,我远远瞧着还是位俊俏的男儿郎,莫不是你那夫君寻来了?”
江瓷月脚步一顿,她刚回来,一般不会有人上门寻她的,更何况还是名男子。
“那他人呢?”她追问道。
“刚走呢,方才还在的。”妇人停下了搓衣,眼中满是好奇,“难道真是你夫君?”
江瓷月当即摇头,拉着澜音往回走,心中却有些忐忑。等进了院子后,她迫不及待问道:“澜音,裴大人来了?”
澜音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晓。
江瓷月也觉得不可能,裴砚安身居高位,哪能轻易离开京中来到吞州呢。
还未等她想太多,孟奶娘突然急急忙忙从屋中走出来,在看到江瓷月后连忙松了一口气,“夫人,夫人你们可回来了,小姐突然发热了!”
江瓷月顾不得太多,连忙进去将东西匆匆放好后去看小豆包。
只见床上的小豆包满脸通红,眼角含着泪水,哭声都没以往那般响亮。
江瓷月见状心口仿佛被一只手攥住了般难受,她连忙将孩子抱起,用脸贴了贴她的脸,果真是滚烫的。
“找、找医馆。”江瓷月哽咽道。
澜音自知此事不能耽搁,连忙出去备好马车。在多方询问下,他们来到了一家众人推荐最多的医馆。
江瓷月抱着小豆包急匆匆地进了医馆,在接待人问清情况后,带着她们进了一道隔帘里。
“齐姑娘,这位发热的小病人年纪小,还是你给看看稳妥些。”
“知道了,先去那里坐着吧。”那位女医者头也不擡指了指一边的凳子。
江瓷月在看清那位正在问诊的人时先是一愣,随后便是震惊,“齐、齐烟姑娘?”
正在问诊的齐烟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本有些不耐烦地擡眼,但在看到是江瓷月后,也愣怔住了。
“大夫,我这病如何了?”
齐烟这才回神帮手上的病人开好药方,送走人后,她朝着外边喊了一声,“若不是紧急的、不能医治的病人就先不要给我了,我这边有点事儿。”
说完她就来到了江瓷月的面前,看了眼边上的澜音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这......这是你的孩子,是她不舒服吗?”
江瓷月点点头,让一边的孟奶娘将情况都说了一遍。
齐烟仔细检查了一下孩子,表示不是什么大问题,服几贴温和的药剂就能好。
只是她在写药剂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看向江瓷月。
江瓷月自然也察觉到了,“齐姑娘是有话想问?”
齐烟也不藏着掖着,“是啊,我记得见过你身边的这位姑娘,是裴大人府上的人吧?”
“齐医女好记性。”澜音接过药方。
“那是自然,你拿着这个药方给药童,在这儿煎药即可,我来看着这孩子服用的剂量。”齐烟笑着说道。
等澜音和孟奶娘走后她又感慨道:“那你们这也总算是修的正果吧,而且既然你已经回到裴大人身边了,那他应该也早就服下情蛊解药,不再折磨自己了吧。”
江瓷月面上一片空白,“什么?”
齐烟也一愣,“你们夫妻俩是不是又演我呢?”
“当初解药你不是给了我,我当天就吃下了的。”江瓷月一边拍哄着怀中的小豆包,一边问她。
齐烟摸了摸脸,“裴大人难道没告诉你,我给你的不过是一粒保胎补药吗?我哪敢真给你吃刚研制出来的解药啊。”
坏了,她好像又说错话,会错意了。
在江瓷月不断的逼问下,齐烟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江瓷月听完后,许久都没有开口,“麻烦你再看看,我身上还有没有那情蛊。”
在齐烟查验后告诉了她肯定的答案。
齐烟也有些纳闷了,“那下蛊的伍女说了,这情蛊根本没有被唤醒过,而子母蛊离得太远就会引发噬心之痛,你都已经在裴大人身边了,那他还一直留着不吃解药是在自虐吗?难不成是怕你又跑了?”
这难道是苦肉计?
“很疼吗?”江瓷月突然问她,“那噬心之痛,有多疼?”
澜音回来的时候,发现小隔间里的气氛有些微妙,她拿着煎好的药到齐烟面前,“齐医女,药煎好了。”
齐烟拿过药碗,在一群人配合下,总算让小豆包喝下了药,在她们走前齐烟又告诉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项。
走出医馆后,澜音忍不住询问,“江姑娘,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瓷月缓缓摇头,抱着孩子上了马车。
在走到一个街口时马车停了下来,说是前方有人起了挣扎,围了不少人,所以马车不能行走。
马车停下的地方恰巧是一个露天茶棚,里面人谈话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听说京中传来了大消息,长公主与晟王决裂后与敌国勾结,好在我们朝中早有预备,提前截杀了要去往敌国送情报的叛国贼,还擒拿了长公主准备押送回京呢。”
“好啊!这叛国贼罪名也大了,纵然是皇亲也不能轻罚吧。”
“那是自然,裴相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还裴相呢,不是有传言,他已经辞官了吗?”
这人的话一出,众人都不屑嗤笑他此话太假。
“那裴相今年尚且不到三十,就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现在太后和长公主纷纷倒台,傻子才会在这种如日中天的时候辞官呢。”
“就是,三岁小儿都知道该选什么呢。”
......
江瓷月听着外边的话走了神,直到孟奶娘喊她才反应过来。
孟奶娘瞧她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便想帮她将孩子抱过去。
怀里的小豆包喝了药正睡着,她将孩子给孟奶娘后,继续发着呆,连马车什么时候重新往前行驶都没察觉。
“夫人别太担心了,医女都说了没大碍。”孟奶娘当她是在担心孩子。
江瓷月也只是低低应了一声。
直到马车停下,江瓷月才回过神来,在下车时,擡头瞧见住处的门前俨然站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她心跳都漏了半拍。
她突然加快动作下了马车,快速朝着那人而去,而就在她伸手去拉对方的衣袖时,背后有一人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拦住了她的动作。
一道不是那么高兴的声音从背后传入她的耳中。
“我才离开两月,你就这般迫不及待给云舒找新阿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