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盛昭迟疑而小声地说:“你没帮我带换洗衣服。”
“不带衣服哦,咱们不带衣服。”杜成兵心疼,那一柜子的女生裙子和衣裳,怎么能穿在一个帅气小男孩身上?这是不对的!在盛家时刻被人盯着,穿穿也就算了,他已经将人带出来了,怎么可能还给三少爷穿裙子?
“那我平时穿什么啊。”小盛昭有些着急。
“三少爷不是要过生日了吗?”杜成兵安慰,拍了拍他的背脊,“所以叔叔给三少爷准备很多好看的衣服当做生日礼物。”
“……真,真的吗?”
从杜成兵那边得到肯定的答案,小盛昭有些高兴地抿着唇角,瞳孔止不住的期待。
但又因为天生的倔强和冷漠,很快将开心的情绪压了下去。
原来隐藏这种事,他从6岁就已经学会了。
杜成兵的老房子在五楼,他一步一步爬了上去,拒绝了杜成兵背他上楼的提议,去迎接他那又香又软的小睡包。
门打开的瞬间,屋子传来若有似无的奶香。
这是一股甜暖的、温馨的气息。
小盛昭没闻过这样的味道,感到几分好奇。
“打扰了。”他小声地说着,而后脱了鞋子,规规矩矩摆放在门边,走了进去。
杜成兵将他的东西背在身后,带着他进了最里面的屋子。
雪白的窗帘将窗外的雨声隔绝,暖黄色的光线,将一间小小的卧室照得格外宁静美好——虽然这间屋子陈列的物品乱七八糟,毫无美感,盛昭即使浑身不适,却没有想象中讨厌。
“来。”
杜成兵朝门口的他招手。
小盛昭走了过去,条件反射降低了脚步声。
婴儿床里躺着个人,小盛昭在一瞬间睁大了眼。
她好小啊!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了,但她更是只有他手臂那么长,脸颊那么白嫩,那么软,仿佛只要他一伸出手,就能将她戳破。
小盛昭屏住呼吸,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床内留着口水的人。
“她叫杜桑。”杜成兵念出的时候,硬朗的声调格外柔软,“小名晚晚,比你小5岁,你也可以叫她晚晚。”
杜成兵擡手将光线调暗。
但不知道是调动的声音太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婴儿床原本熟睡的人,慢悠悠地睁开了眼。
盛昭吓了一跳,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原本,他第一次见着杜桑的感觉,只有“小而软”。
而当她睁开了那双圆滚滚黑溜溜的大眼,水润而甜软地看着他时,他怔怔地望过去,仿佛一瞬间被吸走了魂魄。
“晚晚。”杜成兵小声说,“这是哥哥。”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三少爷年纪虽小但辈分高:“还是叔叔?”
小盛昭:“……”
谁要6岁做叔叔啊?
有病。
杜成兵大概也觉得滑稽,默了默还是说:“还是喊三少爷吧。”
“杜叔,”盛昭忍无可忍,“我叫你叫的叔叔。”
“哦。”杜成兵说,“那还是应该叫做哥哥。”
这称呼的问题看起来很严肃,但其实,人家就这么大点儿,根本说不出话好吗?叫什么真的不重要好嘛?
“晚晚可乖了,对谁都不哭,”杜成兵又说,“就这么大的雨和雷,”他指了指窗外,骄傲道,“根本不带怕的,反而非常喜欢,我家姑娘从小胆子就大,以后肯定不好惹……”
小盛昭:“……”
他站着原地,想着刚才某主厨说的话,幽幽开口:“刚才是谁说的,小姑娘胆子特别小,需要我陪着她才行呢。”
杜成兵一愣,猛地意识到自己说话前后矛盾,老脸闪过几分尴尬。
没办法啊。
为了将倔强、脸皮薄、小小年纪就知道尊严为何物的三少爷骗来,他只得编出这么一个谎话。
“你先帮我看看她哦,我去帮三少爷收拾下东西。”杜成兵嘴笨,找不到其他理由解释,连忙遁走。
只留下盛昭,和婴儿床的小孩儿大眼瞪小眼,漂亮对上漆黑。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好奇心趋势之下,他伸出手,想要擦掉她嘴角的水渍。
而指尖刚刚落入她的唇角,就“吧唧”一下,被她含住了。
小盛昭浑身一怔,也不知道心底染上什么奇怪的感觉,只是单纯的奇怪……她为什么能这么软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杜桑含住他的指尖,大大的双眸弯成了月亮,双臂擡了起来。
这是要抱吗?
小盛昭伸出手。
一只手让她含住,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背,将她小小一只抱了起来。
杜桑圆滚滚的,整个人趴在他的肩上,摇头晃脑,双脚画着圈圈,踩在他的胸膛上。
盛昭到底是人小力气不足,没一会儿就觉得双臂无力,环视房间一圈,找着沙发坐了下来。
杜桑咯咯笑。
他本想将小孩儿也放在沙发上,但她整个人趴在他的肩上,好像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小盛昭无奈,只得由着她。
后面手麻了。
他硬了心肠,将手指从她的嘴唇中抽了出来,湿哒哒的感觉远去,小盛昭内心闪过一丝丝不舍,下一秒,杜桑仿佛丢了最心爱的玩具,嘴巴一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盛昭:“……”
“你别哭!”
她哪里管他,哭得一声比一声洪亮,直接掩盖了屋外一声轰天的雷声。
小盛昭被她哭得六神无措,慌张将小孩儿放在沙发上,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怎么哄。
他的一条腿不知何时搭在了沙发山。
就在这时,杜桑一边哭着,一边牵着他的裤腿子,四肢并用,抱着他的腿,往上爬。
小盛昭根本搞不懂她在干什么。
直到臀部稳稳地坐在他的大腿上,她打个嗝,睁大圆溜溜的脸,忽然就止住了泪。
盛昭:?
多年后,三十岁的盛昭接收采访,对方问他第一次带娃的经验是什么。
工作人员的意思,是他第一次带自己孩子的经验。
盛昭凝神:“比如?”
“比如如果您发现自己的小孩儿哭了的话,您一般会用什么办法哄ta呢?”
盛昭忽然就想起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有的人凭借一己之力,完全让他忘记了对打雷和闪电的恐惧。
满心满眼都是柔软灵活的小孩,顺着他的腿向上爬,又哭又笑,找不到规律。
他思索片刻,缓慢地吐出了两个字。
“爬腿。”
“爬腿”和“坐腿”,桑桑都是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