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今天过去,就应该是入门仪式了。我看周师弟今天精神不错,他应该能赶上。”温迎夏仔细清洗着手里的木勺。
“我也这么觉得。”杜淮商应了一声。
“不过他的脸色还是有点白,正好,我昨天找大师傅帮忙,请他今个儿炖份补血用的红枣莲子羹,过会儿我去拿过来。”
“那就麻烦你了。”
“你这话说的,你是他师兄,我不是他师兄啊?”温迎夏甩了甩沾水的木勺,把它放在一旁:“再加上照顾他可是门内安排下来的任务,我当然得尽心尽力。”
“师兄……”
“嗯?师兄怎么了?”听出杜淮商声音中的迟疑,温迎夏转头看去,就见杜淮商对着手里的碗发起呆来。温迎夏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却没反应。
没反应啊……温迎夏看了看杜淮商露出来的后颈,浸过冰凉溪水的手朝那儿一摸——
“哎呦!冷死了!”杜淮商硬生生打了个激灵,然后怒视“罪魁祸首”:“你干嘛啊?!”
“招魂啊。”温迎夏笑嘻嘻地说,然后肩头撞了撞杜淮商:“想什么呢。”
“也没想什么……”杜淮商对于这种事也不会真的大动肝火,他看了看手里的碗,确定干净了,才将它放在一旁:“就是在想,任师兄什么时候回来。”
听杜淮商提及“任师兄”三个字,原本笑呵呵的温迎夏明白了他先前为何走神:“任师兄还是没发消息回来?”
“他要是发了消息,我又何必思考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杜淮商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记得……这是他离开的第四个月了吧?”温迎夏喃喃道:“他到底在出什么任务啊?居然这么久都没有完成。”
如果要让杜淮商与温迎夏说起他们那位任平生任师兄这几年的情况,除了练剑,便只能用一句“行踪不定”来形容。
杜淮商是最早知道任平生开始习剑的人,虽然没想明白为什么任师兄到了《太玄经》四重境才选定自己要学习的剑经,但这无碍于任平生风雨无阻地开始练剑。
于是,杜淮商晨起时,任平生在练剑。杜淮商要睡了,他还在院中练剑。如今想来,应是在任平生的勤奋对照下,杜淮商也勤奋起来,这才让他能一年之内,通过学思堂的考核,开始修习《太玄经》。
又过去两年,杜淮商与温迎夏修习《太玄经》有成,正式升入开阳院中。但这个时候,任平生又开始不走寻常路。
——他去出任务了。
不是门内安排下来,给执事们跑跑腿,给门派打打杂的任务,而是要下山,走入江湖中的任务。走入江湖,就代表除了随身携带的兵器,便只能依靠自己。太玄派能给的,只有你受到不公时,为你出头。
一般来说,这种任务都是进入玉衡院的弟子才可以接的,因为玉衡院的弟子,无论是《太玄经》心法还是剑经境界,都可以保护自己并磨砺自己。
可任平生一个刚习剑不久的、还在开阳院待着的弟子,是怎么接到下山任务的?难道是门内强行安排下来的?
杜淮商仍记得自己在听见任平生要下山处理门派任务消息时的震惊。
对于他的震惊,任平生只是说:“这下山任务,是我自请来的,并不是门内安排。”他看到杜淮商欲言又止的模样后,又道:“你不用担心,我能保护好自己。而这次下山……我只是想确定一些事情。”
一些事情是什么事情,任平生没有说。杜淮商只能看着他背起一柄剑,孤身一人,朝着枫林小路外走去。
一个月后,他果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可那张素来平静的面容上,多了一丝厌倦。
之后,任平生又开始接二连三的出任务,短的时候,他十来天就回来了,长的时候,一两个月他才会回来。他好像有出不完的任务,直至如今,都没有停下来。
“老实说,我有点担心他。”杜淮商拿过食盒里那个装过粥的大号青花瓷碗,放在溪水里清洗:“你是不知道,任师兄上一次回来的时候,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还带了点伤。而这一次出去四个月都没回来……”
温迎夏是知道杜淮商很看重任师兄的,不只是因为同院居住,更因为他是杜淮商的知心好友,就像是他温迎夏一样。
可对温迎夏来说,他对任师兄却信心很足:没错,他是看不出任师兄的相关,见过的人也只有门内这些师兄弟,可不代表他眼瞎啊!他可以将任师兄与他所见过的师兄弟进行对比,从而得出一个结论:有人天分高于任师兄,却没有任师兄那样的毅力。有人有任师兄的毅力,却没有任师兄那样的天分。所以说,又有毅力,又有天分的人,才称得上一句无敌。
“好啦好啦,你别瞎操心了。”温迎夏看着一脸纠结的杜淮商,安慰着他:“任师兄是什么样的人?他可是八岁就能练到《太玄经》四重境的人啊,这么厉害的人,你会相信他在武林道上保不住自己?他说不定是遇到什么事了,需要处理,所以还没发消息回来。指不定今天晚上,他就发消息回来了呢?”
见杜淮商还想说话,温迎夏又道:“那是任师兄诶,任师兄!可不是什么三脚猫,你再乱想下去,别他没出事被你给咒出事了。”
一想也是这么回事,杜淮商赶紧闭上了嘴。
“赶紧洗吧,我过会儿送去饭堂里,顺道把莲子羹带过来。”说着,温迎夏加快手上的动作。
可没一会儿,身边人又叹了口气:“你说……门内怎么就同意了任师兄出任务呢?他还没升入玉衡院吧。”
“大概是因为,他没有一个好师父吧。”温迎夏幽幽接上。
杜淮商知道他指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