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那位被称呼“公子”的陌生男子倒没有这小哥那般心情复杂，见到对方指向任平生先前所看着的方向后，他也顺势看过去。

不过，当那座桃花娘子像映入眼中时，陌生男子明显地愣了一下：“这是……”

小哥还以为这也是个不认识“桃花娘子”的主，正准备替人解答时，他突然想起来身边还有个小爷没吭声呢。正当他小心翼翼地看向任平生时，却发现任平生也看着那陌生男子。

嗯？他又在看什么？

顺着任平生视线看去，只见那陌生男子走到桃花娘子像面前，怔怔地看着这座玉像。

如果有人在这男子面前，就会发现，男子的眼神很是复杂。过了一会儿，他们都听见这陌生男子轻叹一声：“是桃花娘子啊……”

他的声音中，带上了淡淡的惆怅。

惆怅？他

在惆怅什么？在场两人都没反应过来，陌生男子转头，神情已恢复成方才的模样，他道：“他们就是想买这座桃花娘子像？”

那小哥悄悄看了眼任平生，见任平生神情虽是冷淡，但比先前要好一些时，小哥点了点头。

“这桃花娘子像多少钱？”陌生男子随即又问。

小哥竖起两根手指，并小心翼翼地说：“二、二百两。”

“二百两？”陌生男子低声念了一句，又看了眼那桃花娘子像：“我记得景州之内有蓝田玉矿，就在景州内采集，送至苍崖郡，车马人力加起来也不至于要二百两吧？难不成这位刻桃花娘子像的雕刻师，是某位有名的大家？”

骤然听见这么一句，那小哥下意识一愣：“虽不是什么大家，但这座玉像的刻工也算是一流了，上面可是没有错刀的地方啊！”

“这座玉像刻工的确不错。”陌生男子略一颌首，可随之，他话锋一转：“可除了刻工外，玉是本地的玉，人力也是本地的人力，二百两是不是太过了些？”

一听这话，小哥可算明白对方是来干嘛的：搞了半天是来杀价的啊！

“这位公子，不是本店不想给个合适的价钱，而是二百两已是优惠过的价钱了。不信您问您身边的这位少侠，这座玉像之前可是要二百五十两啊！”

一听这话，陌生男子看了一眼身边的任平生：“之前是二百五十两？”

一直在旁观这两人“唇枪舌剑”的任平生突然被问到问题，他怔了一下：因为实在搞不清身边这人到底想干嘛。不过被问到自己头上了，任平生还是“嗯”了一声。

收到他的回答后，陌生男子一脸认真地看向那小哥：“你看，这都便宜了五十两，想来你们也不介意再便宜一点吧？”

任平生：“……”

小哥：“……”

小哥可能被这人的“厚颜无耻”给惊到了，张了张嘴，好半天没说话。

这时候，一直旁听着这边动静的玉器行掌柜可能也忍受不了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了，他将算盘一推，从柜台后走出来。见自家掌柜出面，小哥老老实实地让出位置。

掌柜来到这位陌生男子面前，对着他一拱手，陌生男子也对着他拱了拱手，二人见过礼后，掌柜才开口：“这位客官，您这买的是玉器，又不是菜市场里的猪肉。本店也是小本经营，您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杀价，本店实在是承受不起啊。”

见管事的过来了，那陌生男子也不紧张，而是对着那掌柜露齿一笑：“正是因为体谅掌柜，我才杀价呀。”

这个笑容……看到这个笑容的任平生眉头皱了一下，他怎么觉得这个笑容和刚刚离开的杜淮商好生相似。不过到了这一步，任平生也是看出来了：这人今天就和这家店杠上了。

所以，他看了看皱起一双眉的掌柜，又看了看面带微笑的陌生男子。在这两人四周，那些挑选玉器的老爷少爷夫人小姐，都好奇地看着正在杀价的两人。

任平生可不喜欢引人注目，他摇摇头，转身走到店铺门口。

室外阳光灿烂，街道上人来人往。身后是旁人的唇枪舌剑，其中夹杂着不少他听不懂的名词。反正也听不懂，任平生直接装作没听见。他就看着街道尽头，心想着杜淮商这家伙到底跑哪去了。也不留个地名，让他一个人站在这里当木桩。

任平生正思索着要不要先离开，别管身后的事情了，耳旁被他当作噪音的声音突然停下来了。任平生一怔，回过头，就见那陌生男子笑着拱手一礼：“那就多谢掌柜了，祝掌柜生意兴隆。”

再看那被祝福“生意兴隆”的掌柜，他的神情中带着无奈：“老夫在秋城开店二十多年，见过不少杀价的人，他们没一个像公子你这么会说。”

对于这句不知到底是夸奖还是贬损的话，陌生男子只是笑笑：“毕竟我也是个商人嘛。”说到这里，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钱袋，将之打开，取出两张银票与一锭纹银：“一百八十两在此，多谢掌柜了。”

掌柜示意那位招待客人的小哥将钱收下。

看到这一幕，任平生才反应过来一件事：杜淮商想买的那座桃花娘子像，被旁人截胡了！

任平生还未说话呢，那陌生男子转过头，对着任平生招招手：“少侠，过来搬玉像吧。”

任平生一怔：“你叫我？”

陌生男子点点头：“对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出钱？”

如果有一个人，武功比你高，钱也比你多。然后他突然之间，替你买下一座价值不菲的玉像，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对任平生来说，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这个人只怕是个傻瓜吧”，而是“他到底想干吗？”

见任平生一脸警觉地看着自己，陌生男子无奈地摇摇头：“我都说了，我真不是坏人。”

可任平生还是没说话，见此，陌生男子将钱袋先揣进怀里，再走向那座玉像：东西都买了，他总不可能不管吧？

可也就是这个时候，陌生男子突然听见任平生说：“还是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