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里，严湖这件事好像不需要遮掩，这也让杨昭应松了口气：至少有理由可以进入戒律堂了。

对于杨昭应这个问题，严湖抽了抽鼻子，似乎有些委屈：“我一开始只是想让他听从我的意思，可哪里想得到他压根就不是摇光院的人，我一时不察才……”

“等等等等。”杨昭应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示意严湖先停下，这才问道：“你到底对谁动手了？”

严湖眨了眨眼，老老实实地说：“听温执事说，那个人好像叫任平生。”

“任平生？”杨昭应微微一愣：“他是谁？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杨师弟你没印象很正常啦”严湖用帕子擦了擦鼻子，然后说：“因为他今天一直坐在后排，根本就没出过声。”

“坐在后排……”杨昭应低声喃喃，可脑海中对这个叫“任平生”的人还是没有什么印象。他只好作罢，又看向严湖：“你为什么要去招惹他？”

以严湖对杨昭应的信任度来说，只要杨昭应问，他基本上是有问必答。

可现在，杨昭应提出问题后，严湖竟沉默起来。

杨昭应看着沉默的严湖，他低着眉，视线朝下，明明是一副不想回答的模样。可严湖不知道，他已将“心虚”两个字写出来了。

等了一会儿，看严湖还是沉默，杨昭应的声音也低沉了些：“不愿意说么？还是说……你不敢说？”

严湖擡了眼，明明他比杨昭应还健硕一些。但此时此地此情此景，若是叫旁人看见，定会让人觉得杨昭应比严湖更有威慑力。

“你既然唤了我一声‘师弟’，就不要把所有事交给自己扛。”杨昭应看着严湖，声音还是平静，窥不见半点怒气。

严湖再次低下头，他沉默了一会儿后，才道：“是因为那家伙……坐在了杜淮商那边。”

“杜淮商”三个字一出，杨昭应放在膝上的手指突然收紧。

自那日与杜淮商一谈后，杨昭应对于杜淮商，以及杜淮商这个人的相关，开始选择性的忽略。

他知道，或许杜淮商所说的是对的。可他的脾气，却很难让他在杜淮商面前低下头。所以他只能忽略，哪怕这个举动很“掩耳盗铃”。可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舒服一点。

可眼下，严湖居然说起了杜淮商。刹那间，各种念头在脑海中飞速闪过，最终，他看着严湖，一字一句地说：“你是……为了我？”

严湖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试图辩解：“杨师弟不是一直都看不惯杜淮商那小子么？其实我也看不惯他，谁让他跟温迎夏那个小神棍混在一起？今天我看见那个叫任平生的和他们一起坐，我就……”

“你疯了？！”杨昭应自桌后站起来，动静之大险些要掀翻桌子。他却不管，只是对着严湖怒吼：“你知不知道在私下对同门动手，是会被逐出太玄派的！”

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杨昭应在心里不停地说着这句话。

如果他没疯掉，他为什么要因为我的乐见或者不乐见，去冒着触犯门规的风险得罪人？

他真以为我无所不能到能把他捞出戒律堂吗？！他真是疯了！

严湖显然没想到杨昭应会这么激动，他愣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杨昭应看着他，气息有些不稳，却还是说：“你什么意思？”

“一开始是没注意到会触犯门规啦。”严湖抿了抿唇，道：“我只想着让那家伙离杜淮商和温迎夏远一点，只是后来，那家伙说了一堆气死人的话，我的脾气又控制不住，就……”说到这里，他挠了挠头，看见杨昭应反应这么大，他似乎聪明了一点：“杨师弟是担心我会被逐出太玄派？”

杨昭应看着严湖，慢慢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自那么远的地方过来，好不容易通过了问心路考验，连《太玄经》都没摸到边，就要被逐出去，心里难道不会不甘心吗？”

“说不会不甘心……那肯定是假的。”说到这里，严湖摇了摇头：“要真被逐出去了，光是我爹那儿，我就不知道怎么交代。”

“那你还？”杨昭应怒视过去。

“我知道我擅作主张不好，可我也想着，杨师弟这么照顾我，我总得为杨师弟做点事。”严湖认真地说：“杨师弟比我还聪明，天赋也比我高，我能为你做的事情，也不算多。只能想到能做什么，便去做上一回。”

看着严湖脸上的认真，杨昭应愣住了。

他很想说我哪里照顾过你，又哪里比你天赋高？你不能因为我得了执剑堂前辈的青眼，就将所有的希望托付在我身上啊。

我哪里值得你这么信任，信任到……连你的前途都要赔上？

杨昭应张了张嘴，最终，他只能说：“你不后悔么？”

严湖想了

想，道：“男子汉大丈夫，本该一言九鼎。但现在……说后悔也来不及了吧？”

杨昭应沉默起来。

严湖抖了抖手里的帕子：“真不好意思，把你的帕子给弄脏了，我……”

“那个人，是叫任平生是么？”杨昭应突然道。

严湖下意识点点头：“对啊，他叫任平生，不过他不是摇光院的，是开阳院的……”严湖突然一顿，因为他看见了杨昭应的神情：杨昭应的眼神极其冷漠。

“……师弟，你要干什么？”严湖也不抖帕子了，他下意识站起身：“你可不能胡来啊！他可是开阳院的人！不说武功如何，按辈分他也是我们的师兄啊！”

“我知道。”杨昭应平静地说：“所以我只是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可你这模样就不像随便问问啊！

严湖惊恐地想着。

仿佛察觉到了严湖的惊恐，杨昭应看了他一眼：“你且放心，我不会擅自行动的。”